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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莫鬼医往下走了没多久,当走到石阶的尽头时,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山洞。

山洞约莫百丈方圆。洞里顶部,一根根粗大的树根从上打着旋连接至地面,数不清的细小根茎将整个洞顶覆盖,几乎看不到顶部的泥土。洞里地面上有七八个小水潭,水潭周围生着密集的草植,靠着石壁围着一座座小木屋,木屋前的空地上是一排排的木架,架子上装满了瓶瓶罐罐,不少穿着兽皮衣的人在架子旁边来回忙碌着。

这山洞极大,我只看了一眼便心头震惊。身边,莫鬼医道:“这里是草药园。顾小友,这边请。”

我们脚下有一条蜿蜒小道贯穿整个山洞,小道的另一边连接的是另一处洞口。

我跟着莫鬼医走在小道上,仰头看着洞顶一根根粗大的树根,心中赞叹不止。这一带老树极多,树木在外面盘根交错,连地下的树根都缠在了一起,而这地下的树根交错密集,就算此时外面下着雨,洞顶竟一块泥土都没掉下来,如果没有地上那些古树,只怕这个山洞早已坍塌了。

一走进山洞腹地,我闻到了一股淡淡芳草幽香,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身旁有着尺许高矮的草植。这些草植个头都不矮,通体火红,草叶上布满了泛着蓝光的叶脉,如一根根精美的细线,很是好看。

身边,莫鬼医已开口道:“这是沁蓝草,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因为喜阴怕阳,只能在这里种植。”

他一边走着,指了指另一边的小水潭,道:“这个水潭里养的是白头鳖,却是个好东西,嘿嘿。”

“白头鳖”我微微一惊,白头鳖我已不再陌生,早在弥罗族是便听说它的大名,而且我还在康平的将军府上尝过它的美味。

莫鬼医的笑声阴森怪桀,回荡整个洞穴,我道:“白头鳖可是名贵的药材,浑身是宝,没想到是生在这里。”

莫鬼医点点头,道:“白头鳖也是喜阴之物,这种环境最适合它们生长。不过这些白头鳖不是野生的白头鳖,有了好的条件它们繁衍极快,养的多了,族人们便拿出去变卖钱财,大的百两银,小的折半,算是一股收入。如果是野生的白头鳖,价格会更高。”

上次在将军府吃的那道菜叫虎鳖髓子,菜中的白头鳖成分皆是白头鳖壳中骨髓,那古说那一盘菜百金难求,一盘子虎鳖髓子菜品不知道要多少白头鳖的骨髓才能做成,不过现在看来,这些由人豢养的白头鳖若是买到市面上,利润倒也是相当的可观。

我正在想着,莫鬼医又指了指小道另一边的一处水潭,道:“这个水潭里养的是红鳍鲶鱼,红鳍鲶鱼背上的红鳍可做药引,是大补之物,在坊市上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我顺着那个水潭望去,正巧一条尺许大的黑色鲶鱼在水中翻了个水花,我道:“这些鱼都要买到坊间么?”

莫鬼医点点头,道:“不然养它们做什么?吐蕃这边本就贫瘠,上面的草药都被你们大宋人采了去,就算没被采,也都被军队的铁骑践踏坏了,部落的族人没东西采集,只能在洞里养些草药,再拿到坊间换些梁米钱财,不至于饿死。”

他话中意有所指,但说得平平淡淡,许是心里对大宋朝廷不满,又怜悯食不果腹的吐蕃族人,只是当着我面没说出来罢了。

吐蕃与大宋的关系僵硬,边关地区的百姓最为受苦,局面不是简单的愤恨和抱怨就能化解的。我扭头看着四周在架子旁边忙碌的人,岔道:“前辈,这些人是雅隆觉阿部落的人么?”

洞中空间很大,在这里忙碌的人有两三百人之多,见到我们过来,这些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纷纷看向我们。莫鬼医朝他们会了挥手,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那些人听了之后似松了口气,笑着朝我们挥挥手。莫鬼医续道:“这些都是雅隆觉阿附属部落的逃难之人,他们的部落已经不存在了,是小姐收留了他们在这里,养些花草虫鱼以谋生。经历过家破人亡,这些人对生人极为抵触,但心眼都不坏。”

收留无家之人受之以渔,不管梦寒烟是魔教人也好,是吐蕃人也罢,单单这份心意便是大善之举。我心头不由的一暖。

走到洞穴的另一头,上了石阶便又是个洞口,洞口处仍有两名守卫,莫鬼医朝两人打了个招呼,领着我走进洞中。

与其说走进洞中,倒不如说是穿过一扇门。进入这个洞穴,仅仅下了五个石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另一处洞穴。

这处洞穴较之刚才的洞穴小一些,洞顶的情形和刚才那个洞穴一样,同样是被交错的树根覆盖,不过这洞穴中间多了一处大火坑,坑里燃着微弱的炭火,虽然没火头,但是却将整个洞穴烘烤的很是温暖。这个洞里四周同样有一排排的小木屋,木屋前仍有很多人,不过与前面洞穴里的人不同的是,这些人周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皮毛,而这些人正在缝制皮毛。

莫鬼医边走边道:“这里是存放皮毛的地方,族人们外出狩猎所获的皮毛都将存放在这里,皮毛洗干净了按品种分类,晾干后再缝制,也会拿到坊间卖。”

这里的皮毛的确很多,每个人身边几乎都堆了七八摞一人高的皮毛,皮毛的种类也不少,有小到野兔狐狸的皮毛,有大到黑熊山虎的皮毛,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甚至我在几个木屋前看到了龟甲和鼍龙皮。

我道:“这些皮毛想来也能卖出不菲的价格了。”

莫鬼医道:“确实能卖上好价格,但现在的季节不适合卖皮毛,这些皮毛大部分是要储藏起来,待到秋冬季节才会被拿出来卖掉。”

走了两步,莫鬼医苦笑一声,又道:“不过现在不太平,这边的动物都吓跑了,很难捕猎喽。”

绕过洞中央的大火坑,我们走到洞穴另一端,这里同样有个洞口,人还未进洞,我便闻到了一股股果蔬肉蛋的香味,跟着莫鬼医走进去,才知道这第三个洞穴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食物。

这个洞穴较之前两个洞穴又小了许多,不过这里却异常的干燥,洞中没有木屋,而是堆着成排的大木箱,木箱里尽是果蔬肉蛋,而洞里树根垂下的地方也被挂满了一串串的熏肉。

如此多的食物,就算不走出山洞只在洞中生活,只怕也够数千人吃上半年的了吧?我看着四周悬挂的熏肉,不禁道:“前辈,这些也会拿去坊间变卖么?”

莫鬼医“哈”的一声笑,道:“自己吃都吃不饱了,如何拿出去卖?这些储藏都是这些族人留给自己用的,民以食为天,活着不都得靠这些吗。”

我道:“这里有多少人,能吃得完么?况且这些熏肉储藏需得在通风之处方可久存。”

莫鬼医笑了笑,道:“被小姐收留的族人也没多少,也就八九百人。顾小友,你看那里。”

他说着,伸手朝我们左侧指去,也正是在这时,洞外忽的闪过一道闪电,一道一人高的裂缝出现在莫鬼医手指指着的那一处石壁,这处裂缝约莫三丈宽,山壁内部本就被树根覆盖,加上外面漆黑,我并没看出来这道裂缝,直到闪电亮起我才看到。

莫鬼医放下手臂,继续往前走着,边道:“那里便是通风口,外面现在有瀑水遮挡,加上藤蔓和树根,现在是看不出什么,等到雨过天晴之后,将外面的藤蔓两边拨开,这里便可通风了。”

石缝的外面是瀑布?我张大了眼睛看着,道:“前辈,这里一共有多少洞穴,每个洞穴都有通风口么?”

刚刚跟着莫鬼医下了瀑布一直到此,我一直觉得我们一直往山壁的里面下行,会越来越远离瀑布,却没想到外面的瀑布一直在我们身侧。

“原来你也会晕头转向。”莫鬼医桀桀怪笑一声,道:“其实,我们现在是往南延着崖壁行走,这里有三十六处洞穴,都是建在崖壁上的,上下三层,每一处洞穴都有这样的裂缝,没有通风口,那不是要把人憋死了么?”

我有些恍然,又暗道自己愚蠢。诚然,这么多的洞穴若没有通风口,人根本也活不了,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同时,我心中不免又惊又奇,洞穴建造在山壁上,外有瀑水和藤蔓遮挡,内有树根掩护,加上这里是边关地界,简直就是绝佳的藏身洞府。也难怪梦寒烟的踪迹一直难寻。

跟随着莫鬼医继续前行,又穿过了八个洞府,待到走到这一层尽头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空旷的洞穴。

这座洞穴四周摆了许许多多的桌椅板凳,中间有块大木桩桌,周围两面墙壁嵌满了木架,木架里放着成堆的书卷,上位有桌椅,桌椅后面是一块影墙,影墙上刻画着一株参天古树坐落于高山之巅的景象。

影墙后面是一道下行的石阶,莫鬼医领着我走下石阶,道:“下面一层是族人们休息的地方,小姐的洞府便在这一层,我们快些走吧,小姐等候多时了。”

第一次来梦寒烟的住处让我大开眼界,跟着莫鬼医一路走来,每经过一个洞府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虽然是简简单单的洞府,但这里面却包含了可供族人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除了前面看到的种植、制作皮毛和存放食物的洞府,这一层还有酿造酒水、打造兵器、豢养家畜等诸多地方,甚至还有熬皮为胶的洞府,可谓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虽然已是深夜,但这些族人们忙起来不亦说乎,此时热闹非凡,简直就像一个喧闹的小作坊。

如此景象着实看得我惊奇不已,所以走的也很慢,耽误了些时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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