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诏?”燕王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一旁的江峰,“先帝的遗诏是真是假,还不一定!本王看,不过是江峰为了帮你篡位,伪造出来的废纸罢了!”
“你!”江峰气得脸色发白,上前一步怒斥,“燕王,你这是公然污蔑!先帝遗诏千真万确,有朝中二十余位重臣见证署名!”
“反倒是安王手中的玉玺,是从宫中血洗而来的赃物,沾满了无辜宫人的鲜血!”
“赃物?”安王怒极反笑,举起手中的玉玺,声音陡然拔高,“江峰,你这老狐狸倒是会颠倒黑白!玉玺是传国之宝,自古以来‘得玉玺者得天下’,这才是正统的象征!”
“你们那所谓的遗诏,不过是一张写了字的黄纸,谁会认账?”
“可笑!”誉王讥讽道,“皇兄,你手中有玉玺又如何?玉玺不过是块没有温度的石头,真正能坐稳江山的,是天下民心!”
“你这些年勾结武将、压榨百姓,京中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就算你握着百方玉玺,也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窃国之贼!”
“誉王!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地谈什么民心!”安王指着誉王,声音嘶哑,眼中满是鄙夷,“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这些年办学赈灾、笼络朝臣,无非是在收买人心,为今日篡位铺路!你才是披着贤名外衣的伪君子!”
“够了!”燕王猛地一拍马鞍,声音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在场众人耳膜发颤,“尔等还有完没完?本王今日来此,不是听你们争吵谁是正统的!”
“那你想如何?”誉王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中满是戒备,“燕王,你既然率军入京,想必早有打算,不如直说,省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燕王深吸一口气,目光在誉王与安王之间来回游移,最终沉声道:“本王的意思很简单。”
“你们两个,都退位。由本王暂代监国之职,重新召集满朝文武,共议国事,选出真正能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的新君。”
“做梦!”安王和誉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
“燕王,你这是痴心妄想!”安王怒道,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玺,“本王手中有传国玉玺,凭什么退位?这江山本就该是本王的!”
“本王有先帝遗诏,名正言顺,又凭什么让位?”誉王也冷声道,眼神中满是警惕,“燕王,你说让我们退位,那你自己呢?”
“你手握十万大军,若是当了监国,谁还能制约你?到时候你一句话,这江山不就成你的囊中之物了吗?”
“没错!”安王难得与誉王站在同一阵线,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惕,“燕王,你这是明着要夺位,却想让我们拱手相让!本王告诉你,门都没有!”
燕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这两人竟如此冥顽不灵,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方烈怒喝一声,手中长枪一挥,身后的骑兵瞬间举起长刀,杀气腾腾地盯着安王和誉王的残余势力。
“燕王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你们却不知好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今日便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全部剿灭!”
“来啊!”田佟也怒吼道,手中卷刃的宝剑指向燕军,“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我们今日全死在这里,也要拉上你们几个垫背!”
燕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还是强压着怒火,语气冰冷:“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主动退位,本王可以保你们一命,让你们安度余生。否则,本王的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废话少说!”安王举起宝剑,剑尖直指燕军,“燕王,你想要这个位子,就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本王也是一样!”誉王同样举剑,眼神坚定,“燕王,你若真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晏凤楼在一旁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眉头紧紧皱起。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燕王说:“父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谈下去也是徒劳,不如……”
“不如什么?”燕王冷冷地看着他。
“不如直接攻进去。”晏凤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们现在只剩下那么点人,而且个个重伤,根本挡不住我们的大军。拿下他们,这场乱局就能彻底平息了。”
燕王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他看向誉王和安王,语气彻底变得冰冷:“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非要顽抗到底,那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方烈,给我攻!”
“是!”方烈举起长枪,高声下令,“全军听令!攻破太极殿,活捉誉王和安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杀——!”
五千黑甲骑兵再次发起冲锋,如黑色潮水般涌向太极殿。
仅剩的不到两百名死士立刻列成紧密阵型,准备迎敌。
可他们早已筋疲力尽,身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甲,连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兄弟们!”田佟嘶声大喊,声音因失血而虚弱,却依旧带着决绝,“今日就算战死,也要护住王爷!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死士们齐声呐喊,声音虽弱,却满是悍不畏死的决心,他们迎着燕军冲了上去。
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刀光剑影中,鲜血如雨般洒落。
一个死士刚砍翻一名边军,转身就被另一名边军一刀斩首,头颅滚落在地,双眼还圆睁着,满是不甘。
另一个死士被三名边军围攻,身上连中数刀,却还是死死抱住一名边军的腿,让同伴趁机砍杀,直至被一枪刺穿心脏,才轰然倒地。
这时安王猛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田佟,压低声音急声道:“田将军,快!去把燕王世子带过来!”
田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连忙躬身应道:“王爷英明!有燕王世子在手,燕王必然投鼠忌器,不敢再贸然进攻!”
“快去!动作越快越好!”
安王语气急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是他眼下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田佟立刻带着四个心腹亲兵,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晏临楼就被押解而来。
他虽被囚禁多日,身上的锦袍有些褶皱,发冠也微微歪斜,却依旧神色平静,腰杆挺得笔直,丝毫不见阶下囚的慌乱。
那双清亮的眼睛扫过太极殿前满地的尸体与血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安皇叔。”晏临楼平静地看着安王,语气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畏惧,“召我来此,有何贵干?”
安王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把扯过晏临楼的胳膊,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紧紧贴着皮肤,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割破喉咙,让鲜血喷涌而出。
“贤侄,得罪了。”安王语气阴沉,随即扯着晏临楼走到太极殿前的高台上,对着远处的燕王大军高声喊道:“燕王!你可看清楚了!你儿子晏临楼在本王手中!不想他死,就立刻下令退兵!”
燕王听到安王的声音,猛地抬头望去。
当看到被匕首抵着喉咙的晏临楼时,他的脸色瞬间铁青,眼中迸发出滔天怒火。
“安王!你敢!”燕王怒吼一声,声音如惊雷般在广场上回荡,“你若敢伤本王之子一根汗毛,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安王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得意与疯狂,“燕王,你也有今天!你不是兵强马壮吗?你不是扬言要攻破太极殿吗?来啊!你儿子的性命就在本王手中,你敢再往前一步试试?”
他说着,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在晏临楼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鲜红的血珠缓缓渗出,顺着他白皙的皮肤往下流淌,在锦袍的领口处晕开一小片暗红。
方烈见状,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急声道:“王爷!末将愿率军强攻!只要半个时辰,定能攻破太极殿,救出世子殿下!”
“不可!”燕王抬手制止,眼中闪过痛苦与挣扎,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安王心狠手辣,手中有临楼做人质,若是强攻,他必然会立刻杀了临楼!本王不能拿临楼的性命冒险!”
“可王爷……”方烈急得额头冒汗,声音都带着颤,“若是现在退兵,我们之前付出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而且安王阴险狡诈,就算我们退兵,他也未必会放过世子殿下啊!”
“本王知道。”燕王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奈,拳头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可临楼是本王唯一的嫡子,本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先退兵,再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被挟持的晏临楼突然开口,声音清朗而坚定,穿透了广场上的嘈杂,传到了燕王耳中:“父王!不必理会安皇叔的威胁!儿子死不足惜,千万不要因为儿子而坏了匡扶社稷的大事!”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无论是燕军将士,还是安王的手下,都没想到这位世子竟有如此胆量,在生死关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安王也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本以为挟持晏临楼能轻松拿捏燕王,却没料到这世子竟是个不怕死的硬骨头。
“临楼!”燕王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嘶哑,想说些什么,却被晏临楼打断。
“父王,儿子自幼跟随您读兵书,知道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知道什么叫‘社稷为重,个人为轻’。”
晏临楼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处的燕王,眼神中满是决绝,“如今父王率十万大军入京,是为了清君侧、定内乱、匡扶社稷,这是关乎天下百姓的大事,岂能因为儿子一人而功亏一篑?”
“你这小子……”燕王的声音带着哭腔,拳头攥得更紧,指节泛白,心中既骄傲又痛苦。
骄傲儿子有这般气节,又痛苦儿子身陷险境。
“父王,儿子这些年跟着您征战北疆,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晏临楼的声音依旧平静,“战场上,为国捐躯的将士不计其数。他们有的还没成家,有的刚娶了妻子,有的孩子才刚学会说话。”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都是昂首挺胸地冲向敌人,为了守护家国拼尽最后一口气。”
“儿子身为世子,若是为了活命让父王退兵,那儿子就算活下来,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会被天下人耻笑,更会丢了您和燕王府的颜面。”
“好好好!我这皇弟倒是生了个有骨气的好儿子啊!”安王被晏临楼的话激怒,手中的匕首又用力了几分,脖颈上的血痕更深,鲜血流得更急,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
“你以为你这番慷慨陈词,本王就会心软放过你?别做梦了!”
晏临楼转头看向安王,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着几分轻蔑:“安皇叔,你以为挟持我就能逼退父王?你太天真了。父王征战北疆二十余年,经历过无数生死危机,若是这么容易被要挟,早就死在边境狄奴的刀下了。”
“你!”安王被晏临楼的眼神刺痛,恼羞成怒地喝道,“你这是在找死!本王现在就杀了你,让燕王尝尝丧子之痛!”
“死?”晏临楼淡淡一笑,语气坦然,“皇叔,你知道我这些天在安王府里,想明白了什么吗?”
安王下意识问道:“想明白了什么?”
“想明白了,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不是活得长久,而是活得有价值。”
晏临楼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若是今日为了活命,让父王放弃大业,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会永远活在愧疚里。”
“可若是我今日慷慨赴死,能让父王完成平乱大业,让天下恢复太平,那我虽死犹荣,还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才是有价值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