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沄婳终于哭了出来，“杨叔叔，婳儿还未曾好好报答您呢......”
这十数年来，杨叔叔顶替了白岩书的位置，给了她父亲一般的照顾与关爱，又屡次救她于生死关头，还将一身医术全数教授给她。
而她什么都没有为杨叔叔做过。
看着哭成这样的小徒儿，况星辰想了想，道：“大叔肯定也不想见到要这么伤心的。”
宫辰渊附和道：“是啊，婳儿，神医先生能去投胎是好事。”
道理白沄婳都懂，但是这一天一夜，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一哭就止不住。
况星辰忍不住加重了语气：“鬼魂在轮回路上，若是听到亲人的哭泣，回头了，便会无法顺利进入轮回，会滞留在阴阳之间的某个 “过渡地带”，既不能往生，也难以回到阳世，可能会变成孤魂野鬼，饱受煎熬，长期处于迷茫、痛苦的状态，而且还可能因扰乱了阴阳秩序，遭受一些阴差的惩处。”
“真的？”白沄婳吓了一跳，赶紧止住了哭泣。
况星辰颔首：“为师何时骗过你。”
看着师徒俩这副样子，系统终究还是忍下了那句话，躲在况星辰的识海里躺尸。
不想白沄婳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宫辰渊提醒道：“方才管家不是说柳夫人有事找你吗，既然你师父已经没事了，那咱们还是快点去见她吧，莫不是她腹中的孩儿有什么问题。”
“啊对。”白沄婳扯起袖子，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知道师父不会再消散之后，这是白沄婳这么多日唯一安心的事情。
“师父，想要吃什么就告诉穆雨，让穆雨吩咐茯苓去做，回头，咱们再好好庆祝一顿。”
“放心吧，我都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还能把自己饿了不成，快去吧，别让柳夫人等久了。”
况星辰将她们推了出去。
看着人走远了，她才喊醒装尸体的统子：“我还能待多久？”
系统怔了一下，不过想到自己与况星辰相处几十年的默契，也并不奇怪了。
“三天。”
况星辰扬起了笑：“足够了。”
白沄婳回房唤来柳絮准备热水，草草洗去一身疲惫与血腥之后，便赶紧去了前厅见柳夫人。
谁知，尚未走到，便瞧见穆雨匆匆而来。
穆雨拱手行礼：“主子，王妃。”
白沄婳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你不是去见柳夫人了吗？可是柳夫人腹中的孩儿有事？”
穆雨道：“不是，柳夫人是来报信的，她从宗亲王妃那儿得知，皇帝已经下了口谕，让代理国师.......”
他顿了顿，看着王妃，满脸忧愁：“让代理国师誓要杀了王妃。”
皇帝要杀她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白沄婳只是好奇：“皇婶婶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是禁卫军统领傅敏大人，傅大人与宗亲王是幼年时便相交的知己。”
白沄婳转头与璃王对视了一眼：“这傅敏能信吗？”
璃王颔首：“他的性情与李老将军如出一辙，可信！”
“看来咱们又多了一位盟友。”白沄婳继续往前走：“那我去见见柳夫人，顺便给她把把脉。”
皇宫，偏僻的寝殿内，代理国师趴在床上，续命符的效果已经过去了，因为副作用的关系，又不能再继续用，他那被打开花的屁股，火辣辣的疼。
照顾他的小太监已经被烧死，他仅剩的小徒弟也被他亲手给杀死了，现在连个给他抹药的人都没有。
还有，那个贱人，不仅灭了他炼出来的小鬼，还把他用来炼小鬼的鬼魂全都给送去投胎了。
他气得又将白沄婳给骂了几百遍。
却因为骂得太激动了，扯到了臀部的伤口，疼得他吱哇乱叫。
房间里充斥着代理国师痛苦的咒骂声。
其实也怪他自己心眼小，总担心旁人把他的法术学了去，处处防着别人，除了那个胆小的小太监，还有他早些年收的两个徒弟，从来都不放心其他人在身边侍候。
现如今，他总算是体会到了没人侍候的苦楚。
“来人啊，快来人啊。”
他扯着嗓子大喊。
“吱呀”
房门被人打开。
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以为进来的是侍候的小太监，代理国师怒吼道：“还不快滚过来给本国师上药。”
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动，他转头张嘴就想骂，却被这出乎意料的人吓了一跳。
“明王殿下？”
代理国师艰难地扯了扯被子，遮住臀部那些令他难堪的伤。
他的态度也说不上恭敬：“下官伤重，殿下请恕下官不能下床行礼，不知殿下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明王冷眼看着床上那人半露在外头，皮开肉绽的臀部，心中思忖。
自从前任国师死后，就再没有传出有国师接任的消息。
原以为是父皇厌弃了那些神神鬼鬼之事，却原来是藏了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位代理国师，竟然就藏在皇宫之中。
父皇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不管父皇想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都不会成功的。
他自顾往桌边一坐，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上却也不喝，只是盯着茶杯里升起的袅袅水汽，声音淡淡：“国师大人，有没有兴趣与本王合作一桩大事？”
.......
夜里，白沄婳洗漱之后，坐在妆台前。
虽然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但她依然半点睡意都没有。
“那个代理国师，你了解多少？”
宫辰渊站在她身后，拿着帕子正在轻柔地帮她把头发擦干，把关于司天监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白沄婳。
当年，前任国师站在祭台之上被雷劈而死的时候，他不过也才是牙牙学语的三岁小儿。
后来懂事了，才从旁人口中得知一二，但当时父皇极力压下了这件事，也废除了司天监。
司天监里的所有在职官员全数被罢官，送出了金陵城，鲜少再有人提起这件事。
而整整二十年间，也都再没有有关于司天监或者是国师的消息传出来。
没想到，却是被父皇藏在了皇宫之中。
本以为在冷宫之中炼小鬼的，是哪位嫔妃特意培养为自己儿子夺权的势力。
如今想想，又有哪位嫔妃如此有能力，能在护玄司与禁卫军 的眼皮子底下，将人藏在冷宫之中呢。
这一步棋，父皇布了二十年，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