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铎看了梁栋一眼,有些不悦地说:
“梁老弟,咱们兄弟之间就别那么见外啦!私底下还叫那些职务,显得多生分!我虚长你几岁,就托个大,喊你一声‘梁老弟’,你呢,也别跟我客气,直接叫我‘许哥’就行!”
梁栋摆了摆手,语气委婉地回应道:
“咱们都是班子成员,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互相称呼职务,既显得正式,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许铎一听,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有些着急地说:
“我是真心实意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要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可就太伤我这当哥的心了!”
梁栋看着许铎,缓缓开口道:
“许书记,我这人有个不太好听的外号,你肯定也不陌生——梁屠夫。这个外号的由来,想必你也十分清楚。想当年,我在燕京的时候,奉上头的命令,去整饬那些大家族。而我下手的第一刀,就毫不犹豫地砍向了何家。自那以后,只要是我刀锋所向,没有一家不是血流成河。所以大家才给我取了这么个外号。”
梁栋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许铎的反应。
看到许铎表情十分凝重,梁栋就继续往下说道:
“你可曾想过,当年我将屠刀挥向何家时,是否也会有心理负担呢?人心都是肉长的,而那时我与何叶的夫妻关系还相当和睦,要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也明白,即使我梁栋选择退缩,不愿意去做这件事,肯定也会有张栋、李栋去做这件事。他们同样不会放过何家,也绝不会对燕京的各个大家族手下留情。甚至,换作其他人来执行这个任务,或许会比我梁栋下手更狠!”
许铎点了点头,但他紧接着还是出言反驳道:
“如果换作是我处于这样的情境之中,我固然会在表面上选择将钱家作为首要开刀对象,但背地里,我肯定不会将他们逼入绝境,而是会暗中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不仅如此,我甚至还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顺势铲除其他各个大家族,从而让钱家一家独大!咱们两个都一样,要是没有钱家,我许铎肯定也没有今天。所以,当年要是换做我是你,肯定不会跟你一样冷血……”
梁栋再次朝着许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语气诚恳地说:
“许书记,如果我说我做事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你信不信呢?我当官这么多年,或许也为身边之人开过一些绿灯。但我可以非常自豪地说一句:我梁栋为官十余载,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良心!”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我当官这么多年,身边自然也结交了不少朋友。然而,能够真正入得了我梁栋眼的人,首先必须得跟我是同一类人。所以呢,并不是我不愿意跟许书记你以兄弟相称,而是我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咱们两个要是真的搞得跟水泊梁山似的,整天称兄道弟的,这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会对产生不好的影响。”
说到这里,梁栋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双眼紧紧地盯着许铎:
“但是,许书记,如果你能够做到‘在其位,谋其政’,真正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么,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会在心里认你这个兄弟的!”
许铎听了梁栋的话,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雷正军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会在会上突然给你来这么一出,简直就是背后捅刀子嘛!”
梁栋对于许铎的问题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向来都秉持着“你若待我以诚,我必还你以真”的原则,于是便据实以告:
“其实,我和雷省长今天是故意唱了一出双簧。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借着郭冉冉的任命这件事,把火势引到益彰身上。”
许铎听后,更加困惑:
“可是,会前你怎么就能肯定事情会按照你所设计的方向发展呢?”
梁栋微微一笑,解释道:
“槐安示范区那边,党工委书记陆知行是我梁栋安排过去的,如果管委会主任再被我安插上自己的人,他们肯定会拿这个大做文章,指责我在槐安示范区搞‘一言堂’,甚至还会说我把槐安示范区变成了我的‘自留地’……”
许铎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梁栋的观点,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
“确实如此,益彰市就如同钱家的‘自留地’一般。这么多年来,全省范围内都找不到像益彰市这样的情况,市委书记和市长竟然都来自同一家!也难怪益彰市这么多年来,经济连年下滑,眼看就要稳居全省倒数第一的‘宝座’了!”
梁栋紧接着补充道:
“而且,陈严冬突然跑到我这里,旧事重提‘银桥示范区’项目,这无疑表明钱家对这个项目一直耿耿于怀,从未真正放弃过。钱老爷子完全不顾及实际情况和整体利益,更不计较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推动这个项目。最终的结果恐怕会导致一个‘鬼城’的出现!花费巨额资金,占用大量土地,浪费众多资源,这简直就是一种犯罪行为!”
梁栋越说越激动,情绪难以平复,最后甚至气愤地用力拍打了一下沙发扶手,以表达他内心的不满和愤慨。
许铎也跟着道:
“早在我还没跟钱盈盈离婚的时候,我就向她老子建议过,说‘银桥示范区’跟‘槐安示范区’不一样,不能搞!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就只认一个死里,那就是他钱国润终将要衣锦还乡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要是为家乡什么都做不来,他哪里有这个脸去见家乡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