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亲耳听到如意叫她一声妈，而不再是小姨。
刘秀君的心情，大概跟昨晚的付邵中一样。
兴奋……
激动……
雀跃……
甚至觉得更加亏欠如意。
刘秀君眼神暗了暗，默默摸了一下肚子。
心里的决定，更加坚决了。
江如意本就带着目的而来，格外留意她妈的一举一动，看见她无意识的这个动作。
双眼一眯，心中更是确认了几分。
付邵中穿上外套，见闺女一大早就双眼亮晶晶，仿佛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
笑说：“你吃了没？没吃你先去吃，你妈这儿，我来照顾。”
江如意挥挥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了，爸，你快走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想赶付邵中走，跟刘秀君有悄悄话要说呢。
付邵中当然乐意看见他们母女俩亲近。
于是宠溺地笑笑。
“行，爸这就给你们娘俩儿挪地方。”
人走了，江如意也没着急，亲自伺候刘秀君吃早饭。
等她吃完后，又绞了一条热毛巾，帮她擦了嘴，擦了手。
全程，都不准她下床。
刘秀君笑说：“你还真把我当残废照顾了啊？”
江如意笑笑，“这算啥？”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在乡下发烧了，爸妈那时候都在城里，只有我和你，还有外婆在乡下。”
“你就在床边守了我一整夜。”
“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都还没退烧。”
“当天天气不好，一直在下大雨，车也找不到，你就背着我，冒着大雨，走了好几里路，去镇上的卫生所打点滴。”
因为那是江如意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发烧。
所以江如意的印象特别深刻。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自己趴在小姨的背上，听着头顶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上的声音。
明明天气不热。
她却看到小姨的鬓角全被汗湿了。
当时她就在想，小姨真好，她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江如意一说，刘秀君也想起来了。
“那一次，你真的把我吓到了，平时身体那么好，这一突然发烧，温度就降不下来。”
“而且，我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你突然发烧的原因，乡下又没有仪器，我都怕你直接烧傻了……”
江如意耸耸肩，笑说：“我那是通过一次发烧，升级全身免疫力呢。”
事后，也证明她真没啥事。
那场高烧，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
在卫生所，一瓶药水还没挂完，她就差不多好了。
当天下午，她在乡下，又活蹦乱跳了。
母女俩就着这个话头，又挑了几件江如意的童年趣事说。
好一会后，江如意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
这才侧坐到床边，盯着刘秀君的眼睛，说：“妈，我能给你把把脉吗？”
刘秀君瞳孔一缩，下意识立马拒绝了。
“我好好的，把什么脉？”
说完，眼神就躲闪了几分。
可很快，她就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异。
握了握拳头，默默调整了表情，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如意，你是担心我的伤，对吧？”
她把被子掀开，露出脚踝。
“你看，没什么大事，我早上重新换过药了，这点小伤，要不了几天就能好。”
“妈自己就是医生，你还怕我照顾不好自己？”
话虽这么说，可她却一直缩着手，不让江如意碰到。
江如意把她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心中的猜测，就更加明晰了。
她眉眼不动，不打算跟她妈绕弯子，直接说：“妈，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刘秀君不自然地偏过头，不敢看江如意的眼睛。
“妈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江如意默默叹了一口气，强势地抓住刘秀君的手腕。
把指尖探了上去。
“妈，你知道吗？”
“自从我知道我是你和付爸爸的女儿后，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你们能再生一个就好了。”
“当年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我知道你们身不由己。”
“而且，爸妈从小对我很好，在不知道真相之前，我几乎没有缺失过父爱母爱。”
“我的童年，是圆满的。”
“但你和付爸爸不一样……”
“我每次看见你们俩面对我时，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无意识流露出来的遗憾眼神，我心里其实是难过的。”
刘秀君听到这里，心里一急，“如意，我们没有……”
没有讨好和遗憾。
他们一家人能走到今天，她和付邵中只有感恩。
就算如意不能像对待姐姐和姐夫那样对他们。
就算他们要跟姐姐姐夫分享如意的爱。
但他们也特别心满意足。
因为没有姐姐姐夫，就不会有今天的如意。
也不会有他们一家人的团聚。
江如意不等她说完，就止住了她的话。
“妈，我知道，我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她才更不能由着她妈的性子做事。
“你有没有想过，我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我自己都当了妈妈，已经过了需要大量父爱母爱的年纪。”
“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原本因为各种外部因素的阻挠，才缺失了儿女绕膝头的天伦之乐。”
“难道你和爸爸心里，就没有一点遗憾吗？”
“难道你们不想再生一个，不管是弟弟，或者是妹妹，都好，然后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体验一遍养育孩子的苦与乐？”
刘秀君想都没想，连忙摇头，“如意，我跟你爸爸已经这把年纪了，我们有你一个孩子就够了。”
“再说，我们现在不仅有你，还有慢慢他们三个，这已经是老天爷给我们的额外赏赐了。”
“我们不贪心……”
江如意手指微动。
指尖下的脉搏跳动情况，实实在在地告诉她。
她妈是真的怀孕了。
不过月份尚浅，大概也就刚一个月多一点的样子。
江如意吐出一口气，盯着刘秀君的眼睛，再次问了一遍，“妈，你真的没有遗憾吗？”
“哪怕是在我弟弟或妹妹已经存在的情况下，也不打算要ta吗？”
“那ta何其无辜……”
“而且，你问过爸爸的意见了吗？”
“孩子也有他的份，你这么瞒着他，对他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