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得龙钰轩苍白的面容愈发凝重。他缓缓睁开眼时，睫毛还沾着一丝未散的倦意：“我们只能借着感染者的身份继续探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石室外的人听到：“若是现在带着薛统领走，钱青满必然会起疑。方才他用精神力扫我时，我便觉出不对，想来是没在我身上查到那精神烙印，才派邹正峰那群人盯着我们。”
小白耸了耸肩帮：“现在你知道我有多累了吧，见那些人，我要不断维持假的精神烙印，这很累的！”
龙钰轩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嗒，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石室内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尖上。他的眉峰拧成一个结，目光落在薛骜紧绷的肩线上，这位统领的性子他最清楚，宁肯战死也绝不会被黄雾感染，可若是不让他走，一旦被教派逼着接受洗礼，没有张迁的紫雾制衡，薛骜怕是会在神智混乱时，把他和小白的真实身份供出来。
“难办。”他低声自语，指尖的敲击声忽然停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摇了摇头，那法子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小白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龙钰轩的胳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们在这等也没用，不如我去。我用神使的身份硬闯聚灵阵，他们总不敢对我动手。”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你不就是想摸清他们的实力么？只要能进聚灵阵，看一眼便知深浅。”
龙钰轩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腹按在眉心处，沉默了许久。小白之前说过，那地方即使是神使也不允许擅自进入，没有好由头的话，必然会惊动高层。烛火映在他眼底，晃动着犹豫的光。
薛骜脸上神色显得有些复杂，一方面刚才小白说的方法他没有试成功，心底对二人的说辞还没有完全相信。而另一方面，他心里也隐隐觉察到了龙钰轩的想法······。想到这里，薛骜开口道：“龙大人，这黄雾是不是已经渗透进帝国内部，属下还不敢肯定！但以前这边确实送了很多婴孩过去，那些婴孩如今属于国学府机密，去向不明······现在一定要给仇指挥使发出警报才行！我个人的安危不打紧，但若是帝国被黄雾渗透，必然会给国家带来震荡甚至巨变！”
龙钰轩猛地抬头，深深看了薛骜一眼，那眼神里有敬佩，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外面的邹正峰与我寸步不离，”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若是我故意支开他，独自送你走，钱青满肯定会查。不如这样，我用玄火突破石室上方，你装作与我们交手，趁机往城内逃，那里有我们的暗哨。”
“不可！”薛骜立刻摇头，脚步往前一跨，挡在了龙钰轩身前：“这样太明显了，邹正峰此人有心机，可能会怀疑。龙大人，我不知你是否真的归顺了教派，也不知你说的话有几分真，但我只能信你。”他的目光扫过石室内的烛火，语气忽然变得坚定：“希望您以国家为重！只要能够成功打入他们内部，就可以轻易刺探到如今帝国内黄雾的渗透情况！彻底清除这心腹大患！我现在假意投诚，你们带我去聚灵阵，看看他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龙钰轩缓缓起身，烛火映得他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很长，显得格外沉重：“这不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薛统领，你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必然要逼迫你接受洗礼，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去了就是死！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龙大人！”薛骜眼神沉静，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龙钰轩：“我是帝国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这种黄雾已经能够颠覆帝国甚至整个人类！不能让其继续蔓延下去！这种时候，多拖一些时间，其扩散风险就大一分，您就不要再犹豫了！”
一旁的小白没说话，罩帽下的眼神却渐渐深邃。她看着薛骜紧握的拳头，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决绝，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她原本只是为了潜伏探查，可此刻看着这位军人的模样，竟也有些动容。
龙钰轩眉头越皱越紧，在石室内来回踱步，烛火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像是在挣扎。他停下脚步时，烛火恰好明了一瞬，映得他眼底的挣扎愈发明显，一边是薛骜的生死，一边是帝国的安危，他实在难以抉择。
小白忽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罢了罢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看你们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我都觉得憋得慌。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只要能看一眼聚灵阵内部的情况，摸清他们的灵力波动，就够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只是……”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伪装精神烙印太费神，我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所以我们只看一眼就走，逃跑的事后面再想，如何？”
“可是……”龙钰轩立刻摇头，语气里满是担忧：“若是他们要薛统领当场接受洗礼怎么办？那时候我们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小白笑了笑，抬手将罩帽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带着威严的眼睛。“我可是神使大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气势：“我用神使的权利让你们走，他们谁敢拦？”
“这……”龙钰轩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料。他没有真的被黄雾感染，自然不知道神使的权利到底有多大，应付邹正峰还好，可若是聚灵阵里有更强的长老在场，小白的身份能镇住吗？万一被拆穿，他们三个人可能都得死在里面。
“走吧！”小白不等他再说什么，转身就往石门走去。她的手按在冰冷的石门上时，指尖微微一顿，随即用力一推，石门发出吱呀的沉重声响。
薛骜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跟了上去。他的手始终握在剑柄上，眼神沉静得如同寒潭，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龙钰轩眼神一凝，看着两人的背影，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按照时间来算，应该能赶上秦川那边发动佯攻！
石门刚推开一条缝，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带着淡淡的黄雾气息。不远处的廊柱下，邹正峰正背着手站着，听到石门响动，他立刻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在看到小白的罩帽时，眼神才缓和了几分。
小白此刻已敛去了方才的慵懒，罩帽半遮面，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她抬手理了理衣袍，声音沉得如同寒铁：“这位薛统领已经愿意接受洗礼，我带他去聚灵阵看看我们的实力，也好让他安心归顺。”她说这话时，伪装的精神烙印在不断发散，那是神使的标记，也是她用来震慑邹正峰的筹码。
邹正峰连忙弯腰行礼，玄色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灰尘：“既然神使大人有令，属下这就传信安排！”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抬头时，目光飞快地扫过龙钰轩和薛骜，在看到薛骜紧绷的神情时，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却很快又低下头去。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不过一息的功夫，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廊柱后闪出，落在邹正峰面前，那黑衣人裹着全身，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邹正峰凑到黑衣人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
龙钰轩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小白冲他微微摇头，当下闭口不语，只是神情之间颇有忧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