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四碗牛肉汤！”
杜若轻车熟路的带着三人进了路边的马山汤馆。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店中就已经人山人海了。
杜若从小二手中拿了票到出汤口排队，又唤柳征和狸狸先去寻座位。
王荣耀瞅了瞅大堂中密密麻麻的人头，有些犹豫道：“一大早就这么多人，大佬，我们真要在这吃啊？”
杜若将手中的四张小票码成一排，解释道：“你不懂，早上喝汤是这里的传统。这家店是珞阳最有名的汤馆，你尝尝就知道了。”
热滚滚的汤出锅，舀在厚壁大碗中，飘着些热油和葱花，味道十分诱人。
取了汤后，还有饼丝和锅盔。杜若和王荣耀跑了两趟才将所有餐食端到桌上，狸狸又从旁边那桌拿了罐盐过来。
杜若入乡随俗，抱着大碗呼噜呼噜的喝汤。其余三人人手一把汤匙，慢条斯理的品尝。
一看就是外地人。
“嗯？”杜若疑惑的看向柳征和狸狸，“你们没来吃过吗？这汤得就着碗喝。”
“当然来过。”柳征抄起一筷子饼丝放入口中，含糊不清道：“我就喜欢用勺子，你管我？”
“我怎么感觉你们什么都懂，就连汤要自己放盐这种事都知道？”王荣耀十分羡慕。
杜若向他呲了呲牙，笑道：“等你也在这活上一百年，你也都知道。”
修士的生命多长啊，要是只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得憋疯了？
所有宗门每年都会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游历假，弟子们成群结队的出门闯荡。
小地方不好说，但有名的城镇和四大皇都肯定都是去玩过的。
四人喝了汤，带着一身肉香味走出店门。
街边的商贩店铺也都已经陆续开门营业，路上行人虽然不多，但也能隐约看出些繁盛之景。
柳征表示烈云宗少主也在珞阳，四人便一致决定先去寻他。
毕竟风国是烈云宗的守护范围，有他们的少主在，入宫查探也算是出师有名。
换句话说就是找个背锅的。
四人走到一处没人的胡同，准备掐隐身诀直接御剑走。
王荣耀现在还没有本命剑，飞行法器速度又跟不上，来时一路都是杜若载他。
现下终于有表现的机会，忙举手道：“坐我的阿拉伯飞毯，它放大正好能载四个人！”
此言一出杜若便沉默了。
王荣耀的飞毯，坐起来确实舒服。
但它应该用了某种动物的皮毛，正面是浅棕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反面就有些…深色的大圆斑。
杜若在迎亲队伍里骑马时，抬头看他的飞毯就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像什么。
直到刚才吃饭时看到桌上的锅盔···
“我就···不坐了吧。”
“啊？为什么？”狸狸好奇问道。
王荣耀已经召出了飞毯，听杜若这么一说也十分疑惑的看过来。
杜若犹豫再三，委婉开口：“你···让它升高一点。”
四人仰头目送飞毯升空，然后齐齐陷入了沉默。
毕竟是刚吃过的东西，印象自然深刻。
柳征：“啧。”
狸狸：“这···”
王荣耀：“！！！”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回不去了。
四人都觉得，坐着锅盔在天上飞，有些怪怪的。
于是王荣耀只能含泪继续搭顺风剑，一行人向着城东而去。
······
“钱老板，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这物价涨的太快了！”
只见大胡子商人痛心疾首的拍了拍大腿：“您去其他矿上问问，就这种成色的蓝水晶，哪一个都比我出的价高啊！”
对面的钱多宝金冠玉带，俨然世家贵公子的样貌。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摇着，面色十分为难。
“这···”
他叹了口气，合上折扇。
“我理解胡老板的苦衷，现下这人力物力成本都在涨。不仅是您，就连我这多宝阁也是不堪重负啊···”
大胡子显然不信他的说辞，调笑道：“钱老板可别打趣我了，谁不知道您是风国首富，第一皇商啊！”
“您家财万贯，还会在乎我这边涨的两成小钱吗？”
钱多宝扶额，状似思考良久才痛下决心捶桌道：“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给您提价一成。”
大胡子五官顿时皱巴到一起，焦急的继续讨价还价。
两人拉扯良久，最终还是钱多宝更胜一筹，以原价基础上提价一成的价格与大胡子签了水晶供应契约。
摁手印的时候，大胡子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些。
正当他把契约揣进怀中准备离开时，钱多宝忽然开口拦住他道：“胡老板，我们合作多年来，您给的货都是上好的料，在下也都看在眼里。”
“对于您这种信誉如此好的供应商，我多宝阁愿意给您提供每千斤一百两的运输补贴，也算是我钱某人的一点小小心意。”
大胡子一听，耷拉着的脸瞬间开了花。拉着钱多宝谢了好几次后才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人一走，钱多宝便收了脸上的职业微笑，向着房顶道：“行了，出来吧。”
下一秒房中便出现了四个人影，正是杜若几个。
“奇了，你怎么发现我们的？”柳征面露疑惑。
钱多宝走到他面前一脸高深莫测道：“你们刚喝完汤出来吧？”
说着又伸长脖子凑近柳征嗅了嗅：“嗯，还是马山家的。”
四人大惊，纷纷抬胳膊左右闻闻，然后赶紧掐清洁咒祛味。
钱多宝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一顿手忙脚乱，又轮换着给别人再闻闻，忙活好一阵确定味道完全被消除了才到桌边坐下。
“这两位是？”钱多宝好奇的目光投向杜若和王荣耀。
杜若赶紧坐直介绍自己：“我叫杜若，是散修。”
王荣耀压着声音正式道：“在下逍遥，也是散修。”
狸狸从坐下开始就掰着指头不知道在算什么，十分纠结的开口问道：“钱少主，刚才那个人要涨价两成你不愿意，然后又给他们那么多的补贴，为什么啊？”
“对啊！”王荣耀接道，“你那补贴加上，比给他涨两成还多了，还跟他掰扯半天你图啥？”
钱多宝笑着抿了口茶，意味深长的说：“那可不一样。”
“给他涨的那一成，是利益。至于这补贴嘛···是人情。”
这么一说杜若便明白过来。
钱多宝一开始就打算给他涨两成的，但这两成若是一下子给他，就成了应当应分的。
但若是契约签了一成，又拿出这些补贴，大胡子就得承他的情。
同样的价钱，价值确是大大不同。
“没想到你这奸商还挺大方。”柳征撇撇嘴。
钱多宝又被逗乐了，拿起折扇敲了敲桌子反驳道：“柳大姐，我要是奸商那还能做到风国首富？”
“真正的商人从来不会在乎蝇头小利。那些看似精明锱铢必较的人，最后往往都得玩完。”
杜若深感震撼，忍不住鼓了鼓掌。
将人情世故和商贾之道玩的这么透彻，不愧是第一皇商。
不对，等下！
“你不是烈云宗的少主吗？”
“是啊。”
“那你在人界开店？还是皇商？”
“又没人知道我是修士，有什么问题吗？”
杜若傻了。
毕竟修士们为了隐藏身份，都会尽量避免与凡人产生交集。
眼前这个少主居然明目张胆的在人界做起了生意！
这不就是在修真界规则底线上蹦迪吗？
“你做这些···令尊知道吗？”杜若弱弱的问。
钱多宝看懂了杜若的疑惑，解释道：“知道啊。以前他也是不同意的，但是现在烈云宗的开销基本全靠我撑着，他也不说什么了。”
“哦···”
杜若悟了。
原来是向现实低了头。
柳征咳了两声，正准备同钱多宝提正事，忽然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多宝阁。
“哥——”
来自于女子的高音险些击穿众人耳膜。狸狸听力最好，被吓得一哆嗦直接打翻了茶盏。
只见一道浅黄色身影撞开门一阵风似的席卷进屋，拽住钱多宝的袖子使劲晃道：“哥！前街那个酒楼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你快把它买下来我要扣那个掌柜的工钱！”
钱多宝赶紧安慰暴走的妹妹：“买买买，这就买！一个酒楼而已，咱们不跟他生气！”
女子这才安静了些，不过小嘴依然撅的老高。
杜若等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一个要买酒楼是为了扣掌柜工钱，另一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钱多宝温声细语安抚好妹妹的情绪后，才拉着她向众人介绍道：“舍妹钱贝贝，自小被我们惯的骄纵了些，诸位见笑了。”
钱贝贝这才注意到屋中还有一群不认识的人，面色有些尴尬。
王荣耀打圆场道：“令妹属实是···娇憨可爱，性情率真！”
妥妥一个刁蛮任性大小姐。
钱贝贝似乎听出了语气中的敷衍之意，杏目十分没有威慑力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出了门。
柳征自动略过这段小插曲，开门见山道：“钱少主，我们在边境遇到和亲的静和公主，她说宫中疑似有魔修出没。”
钱多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神情严肃的有些可怕。
“你们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