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军训汇报表演这一天。由傅天真担任排头举旗, 走在九排最前列。
因为举旗，不用参与九排的军体拳表演，完美地避免了不会打的尴尬。但是走在最前面举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先，一直举着, 手容易酸。其次，无论多酸多难受还要保持微笑。最后，正步还必须踢的有模有样，不许出错。
排头的压力比在队列中表演打拳的人压力大多了。
傅天真已经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小脸因为紧张而紧绷着, 唇瓣紧抿, 如临大敌的模样，显然是觉得责任重大。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军训汇报表演，而是关乎团结，关乎荣誉，关乎约定的一场战斗！
当九排的队伍在周桂翠响亮的口号声中走向主席台的时候，队伍最后面的江暮染承担了发号施令的重任，她大吼一声，“敬礼！”
瞬间, 九排所有人的脑袋唰唰唰左转, 右手抬至眉梢，迈着整齐划一的正步朝主席台敬礼。
“同志们辛苦了！”主席台上, 部队首长说道。
“为人民服务！”比不上男生排声音雄浑, 但每个人都声嘶力竭, 从胸腔里发出自己最大的声音, 巾帼不让须眉！
每个排在主席台都有三分钟的停留时间，也是每个排表演的时间。
九排军体拳的表演很快结束。完美的表现赢得主席台和观众席上一阵阵热烈的掌声。然后迅速由周桂翠带队跑步退场。
全体大一新生的军训汇报表演结束。在主席台各位领导每人进行了一段冗长而枯燥的讲话后，校长王国维开始宣布军训汇报表演获奖排。
当他念到一团九排获得第一名的时候，九排所有女生都兴奋地大叫，然后紧紧抱在一起欢呼。
集体荣誉感，这个既飘渺而又真实存在的词，在她们身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每个人都为之奋斗、努力。
望着这群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兵，周桂翠不苟言笑的脸上又再一次绽放出一个极其短暂的微笑，黑黑的脸衬托着雪白的牙齿，犹如开在黑暗中的昙花，珍贵而稀有。
不过，她们彼此之间的承诺完成了。也意味着要分别了。
军车早就到了。军训汇报表演一结束，教官就要立即回寝室收拾东西，然后离开。
连一点告别的时间都没有。所有人都埋怨这不近人情的安排。却有无数穿迷彩服的人跑到了教官的宿舍楼下，堵着，说着，哭着，不让离开。
情深义重。
不光是学生们泪眼汪汪，好多教官也跟着红了眼眶。
“李强教官，你不是说喝了酒再走吗——酒还没喝，你不能走——”
“王英教官，你还没给我们看你男朋友的照片——”
“李艳萍教官，筷子在哪里？我还愿意咬筷子露八颗牙齿对你微微一笑很倾城——”
江暮染看见，秦笑笑和林萱也挤在人群里，那个喊咬筷子的人就是她俩。
九排这边就没那么夸张了。周桂翠为人严肃内敛，导致九排的女生就算想抒情喊上两句煽情的话，看见她那张黑炭般不动如山没有波动的脸，也喊不出来。
关键是喊了以后，教官无动于衷不感动多尴尬？
倒是周桂翠看见九排的人，微微颔首算是知道她们来送别自己。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军用卡车。
这么干脆？！九排的人面面相觑。
人家的教官还被围着拉着走不了呢，自己的教官就登上车准备走了？
九排的女生不干了。喊道，“周教官你下车，咱们之间话还没说清楚！”
“对啊周教官，你就这么舍得我们啊！”
“下车！”
“下车！”
“下车！”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
在众志成城之下，周桂翠终于不负众望地从军用卡车里走了出来，却没下车，居高临下地看着九排这群学生，简洁说道，“回去。”
没有人动。
她眉头一皱，再一次说道，“回去！”
“不。”有人小声反抗。军训都结束了，大家也没那么怕教官了。
周桂翠眼神一凛，厉声说道，“如果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教官，就给我回去。”
“哇！”有女生没忍住哭了出来。周教官太冷酷太无情了！大家好心好意来送她，还这么严厉！
一人哭，众人哭。
里面有不舍，有委屈，有难过，有伤心。
眼看着哭泣的场面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铃声居然是张学友的《你好毒》。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
哈哈！
歌曲太应景，大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中带泪，啼笑皆非。
周桂翠也忍不住弯了弯眉梢，终于口气缓和道，“回去吧。别耽误了下午上课。”
只有眼神够尖，心思够细的人才会发现，周桂翠的眼角微微湿润，手攥紧成拳一直未松。
这个黑脸女教官，连感动都不愿轻易表现出来。
所有的教官都陆续上车，军车缓缓开动，绕过学生朝学校外离去。
再见了，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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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后，下午并没有上课。而是由学生会的人来招募成员，要求全体新生必须参加。
其他系都是秉承自愿原则，但法律系人少，积极性也向来也不高，所以干脆要求全部到场。竞不竞选是一回事，气氛热闹总比冷冷清清要好。
今年法律系一共招了一百零八个新生。分为三个班，一个班三十六个人。江暮染和刘小花属于二班。自然找座位也跟二班的人一起。
二班男生偏多，女生少得可怜，加上江暮染和刘小花也才四个。也就是说，法律系十八个女生，不到四分之一的女生被分到了二班，简直是绿叶丛中的四朵金花。
学生会的人陆续到场。几乎全是生面孔，没一个认识的。不过这不重要，因为江暮染压根没想过进学生会。
看了眼刘小花，好吧，这货比她还要淡然绝尘，低头在看书，对学生会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刘小花最近在看《乌合之众》。理由很简单，上次帖子点击量输给秦笑笑，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由单个人的心理研究转为了群体心理研究，想弄明白为什么秦笑笑那么低俗的标题能吸引那么多人点击进入看。
大猩猩穿得人模狗样走进教室的时候，江暮染愣了一下。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西装一穿，领带一打，差点就没认出来。
哦，大猩猩就是陈兵斌。当初开学第一天在报名处搞接待的男生。也是自称“百合男”的神奇物种之一。
大猩猩扫视一圈，恰好跟江暮染对视上。嘴巴一咧，魁梧的身体就跟坦克般朝江暮染冲来，“嘿！江暮染，你还记得我吗？”
大猩猩的眼睛发光，充满期待。显然，对于同道中人他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
江暮染想装不认识都没辙了。只好勉强笑了笑，说道，“陈兵斌学长嘛。”
“你还记得我啊！”大猩猩的嘴咧得更大了，大嗓门豪爽地说道，“别学长学长叫了，咱们俩都这么熟了。叫我外号吧！”
谁跟你熟啊！江暮染心里暗暗腹诽道，嘴上却问道，“什么外号？”
“大猩猩啊！这还不是你给取得吗？”
“呵呵！”江暮染的笑容瞬间尴尬了。
“不跟你说了，他们叫我了。”大猩猩不自在地摸了摸领带，然后大踏步朝学生会主席团走去。
江暮染这才注意到，大猩猩的西装并不算合身，尤其是那条西装裤，短了一大截，露出双白色的袜子。估计是为了配合今天隆重的场合，跑哪儿租的衣服。
“同学，你认识学生会的人？”一个模样干练，戴着细框眼镜，隔着一条过道坐在江暮染旁边的男生笑着问道。“我看你们俩挺熟的。”
江暮染看了他眼，说道，“还行吧。新生报名第一天都有学姐学长接，就认识了。”
“哈哈！说得也是。不过你们女孩子可比我们男孩子运气好，学长会照顾学妹，可不会照顾学弟。”男生笑呵呵说道，“对了，我叫王毅贤，一班的临时班长，你叫什么？”
“二班，江暮染。”江暮染说道。
“哦我知道你！”王毅贤推了推眼镜，惊讶地大声说道，“你就是刚开学就被温院长单独叫到办公室的江暮染！以后前途无量啊！”他夸赞道。
所有人都唰唰唰扭过头来看。即使因为军训过了这么久，但大家还是嫉妒羡慕恨这个被院长垂青的女生。
江暮染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不再说话。
倒是王毅贤像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对了，你这么优秀，学生会又有熟人，等会肯定要上台竞选吧？你进哪个部门？我一定不和你抢。”说完，他自以为幽默地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连刘小花都放下书，盯着他看。
江暮染歪了歪头，认真考虑了下说道，“本来我是没有打算的。不过，看你对学生会这么了解，那就你进哪个部门我就进哪个部门好了，以后还可以相互关照，你说是不是？”
王毅贤脸色一僵，然后笑呵呵说道，“我开玩笑的。我已经想好了进哪个部门，组织部。”
江暮染也笑呵呵说道，“我也是开玩笑的。不过真是巧，我也想进组织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