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序的话很直白,就是去办事干活的,不必讲究什么忠诚,只要将活干好了,领了银子,你想干嘛干嘛,在法律范围内,没人约束你啥。
你想将忠诚留给朱元璋,留给大明,没啥问题。
南汉国又不是要你的贞操,要的是你的能力,这与忠诚大明并不相悖……
林时序见刘惟谦还想拒绝,补充了一句:“说起来威胁大明,你们去南汉国做事,不就是为了消除这种潜在的威胁,算下来,也是对大明做贡献了,对吧?”
“试想,南汉国朝堂之上全都是大明的官员,那又怎么可能威胁到大明呢?再说了,这是皇帝恩准的事,只不过是出海几年,又不是不让你们回来……”
王科眼神一亮:“皇帝恩准了?”
林时序翻白眼:“不然呢,谁能将你们这些戴罪的官员带走?要知道凤阳的军士可是虎豹之师,威名远播。”
百户卢宋被人一夸,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来的时候自己还在被窝里躺着,不过听了这番话之后,不由得心动了,见王科在给刘惟谦嘀咕,拉着林时序到了门外,低声问:“那什么,南汉国背后当真是镇国公?”
林时序含笑:“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承认。”
卢宋恍然:“明白了,那什么,你们还要不要人,我能不能去?”
林时序错愕:“你可是卫所的人——”
“他们还是吏部的人呢,之前的官职比我高得多。”
卢宋指了指茅草屋里的人。
林时序郁闷,这不一样,他们有罪,你没罪啊,再说,军士哪是那么容易脱籍的,皇帝能答应给人才,准许让游说徒刑官员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还敢要兵,一旦提出来,估计这些人就回不去南汉国了……
卢宋听着林时序耐心的讲解,也明白过来,叹了口气:“此生不能跟着镇国公做点事,颇是遗憾啊。”
林时序没有说什么,可不敢随意答应什么。
王科很是激动,对刘惟谦劝道:“在这里徒刑五年,未必能活过去,可去南汉国六年,不愁吃穿用度,还能做出一番事来,何况这是陛下许可的事,再说了,一个心向大明,一个完全由大明官员控制的南汉国,不是更符合大明的利益?”
刘惟谦脸色铁青:“你是想让我去拜别人?我这双腿,只跪拜天地君亲师,再无其他!”
王科呵呵一笑:“藩王你跪拜?”
“那辛格又不是什么藩王!”
“藩属国的王,不是藩王是什么……”
“你——”
“好了,知道你好强,可你想想,多少人瞧不起你,看不惯你,一把年纪了,若是死在这凤阳,你的子孙会怎么想,家族后人会如何说,堂堂大明尚书,死于徒刑?”
“可我也不想客死他乡。”
“那就努力活着回来呗,在西洋求活,总比在这里求活容易吧,留下,你说不得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去西洋,至少冻不死,嗯,虽然可能会被热死……”
刘惟谦有些犹豫,实在是太羞辱自己了,拿那么多钱羞辱!
这他娘的,我很喜欢这样的羞辱啊……
当年为啥陈宁死了,还不是因为收了钱,知道他死也没说什么,还特意允许人家进去,将陈宁的血书给带走了……
不是为了钱,也落不到今日。
林时序看出了刘惟谦的挣扎,加大了力度:“按照南汉国的制度,居留十年之后,且不低于六十的,每年派发六十两养老银,当然,还有额外的养廉银,特殊贡献嘉奖,哦,休沐日也多,轮休,每月八日,节假日也休息……”
王科忍不住了,上前道:“我曾经也是个知府,只是因为,错判了案子,你看,我能不能去?”
“知府啊,自然能。但到了南汉之后,判决案件可要仔细,要彰显公正公平,否则,收回所有福利与待遇。”
“这没问题,那待遇——”
“和他差不多,区别就在于你的年俸多少,具体官职还需要黄夫人等选定。”
林时序不管是不是真人才,这个时候的南汉国严重缺少汉人,哪怕不是人才,多个说汉话的人也是好事,大不了拉去看仓库……
刘惟谦犹豫再三,言道:“我想先回家一趟!”
林时序笑了:“没问题,到金陵之后,我们会安排你们回家聚一聚,想要带家眷的,也可以一起带去……”
徒刑是很疲惫,很折磨身心的一项惩罚,若是能摆脱,还可以收获一大笔钱财,而且这笔财富还能带回大明,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反正徒刑在这里也没人在意死活,家人也羞于看望,走远一点,干几年,风光无限的回去,挺好。
有些人不想回家,就想直接去西洋。
有些人想带人家一起去,也算是解解闷。
要回家的,黄时雪的做法也简单,给钱、给车、给船,到了地方之后,采买十车的东西,一路放鞭炮,一路走,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徒刑免了,人要发达了……
锦衣还乡,震惊乡里。
如此一来,知道南汉国的人更多了,不少人甚至投以羡慕的目光……
定远。
李双齐走入满是药草味的房中,炉子冰冷。
买不起煤炭了。
李双齐看着躺在床上,遮盖着三床床被的枯槁男人,神色悲伤地低下头:“老爷。”
李善长微微睁开眼,眼皮沉重:“有事?”
李双齐欠身,低声道:“方才去街上,听说南汉国的使臣到了凤阳,提走了许多徒刑官员,说要让他们去南汉国当官。”
李善长抬起枯瘦的手,擦了擦眼角:“南汉国啊,顾正臣还真是了不得,当着皇帝的面,开了国,还当着皇帝的面,要带走大明的一些官员!咳咳,这还真是个奇人啊。”
李双齐提醒道:“可是镇国公人在西北放牧,南汉当真与他有关吗?”
李善长深深吐了一口气:“他人在金陵的时候,不也图谋元廷了?他人在美洲的时候,不也在安南、交趾留下了人手?他现在——呵呵,人在西北,可手,长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