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对吗，林医生。”
庄择今说着话摘掉口罩，一句林医生让他叫的九曲十八弯。
林烟下意识想蹙眉。
“别这么叫。”
余光瞥见双手趴桌角缩在两米外的舍友，接收到舍友不怀好意的捂嘴闷笑，心头某根弦绷紧，“还有，我不是你女朋友，是你死皮赖脸不走。”
欲盖弥彰放大的声量落进男人耳中，更想逗她了。
“声音那么大干什么？”
庄择今嘴角的笑加深，了悟似点点头，“也是，林医生毕竟是女人，不渴望被我缠着才不正常，想让多点人知道我在追你，人之常情。”
林烟叫他的不要脸发言点燃了脾气，“谁声音大了？谁渴望被你缠了？”
庄择今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林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用吼的，登时更气了，一把抓过搭在他左小臂的统一制式黄t恤，压低了声音，“你现在就走，以后别来我学校！”
等再去抓他手上的器材室钥匙，被抬手躲开了。
“虚荣心嘛，是人都避免不了。”庄择今高高抬起手，手指一屈钥匙被牢牢握进掌心，“女人有点虚荣心更可爱，我不会嫌弃你。”
看架势钥匙是不会给了。
林烟彻底来了气。
“庄择今！”
她低声吼了声男人的名字，又一次意识到这人总能惹她发火。
林烟深吸口气压制火气，“你别太过分。”
说着手掌撑桌面，视线降至与男人齐平拉进距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
“默认让你追我，只不过是我嫌麻烦希望你自己识趣主动放弃，给彼此留一份体面，别以为放几句狠话我就怕，我说了，用隋哥威胁我没用。”
“隋哥也不傻，真以为你能算计他？”
庄择今嘴角的笑没了。
“林烟。”
他听不出情绪地叫了声，顿了几秒才再次开口，“还记得跟我的赌约？”
林烟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易隋让你伤心绝望，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任何事。”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林烟看不懂，阴恻恻的，说恼怒不全是恼怒，说难堪不全是难堪，恼怒、难堪之外似乎还有心痛、有怨恨。
怨恨。林烟叫自己心头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想到怨恨这个词？
庄择今怎么会怨恨她？
加上今天，他们一共才见五六面。
他又不是陈野。
她又没有砸破他的头。
林烟定定神，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近，鼻尖和鼻尖相距不到二十公分。
一定是离太近又产生错觉。
每次把人认错成陈野身体都会产生应激反应。
林烟说服了自己，“哦”了声慢慢直起身，距离拉开，萦绕在心头的异样感果然消失。
庄择今也站了起来。
“给我。”
林烟看看摊开在自己面前的大手，疑惑看向手的主人，“干什么？”
“衣服。”庄择今拽过她手里拿着的t恤，臭着脸朝器材室走，走了五六米又转回身，脸上挂着温暖和煦的笑容，扬了扬手里的碘伏瓶，“林医生请放心！”
“林医生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我一定认真涂药，谨遵医嘱。”
“待会儿见，林医生。”
他音量不小，相当于普通说话声的两倍，仍旧叫的九曲十八弯。
林烟头麻了。
这块地儿不止他们医学院一顶遮阳棚啊喂，她已经感受到来自隔壁数学学院热切的注目礼，谁能打个洞让她钻啊，人家肯定在想哪个臭不要脸的让别人喊自己林医生。
毛丽丽缩旁边磕糖，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被“林医生”甜晕了。
她从二人返回遮阳棚就十分自觉搬了椅子挪窝到桌角猫着，最大限度降低存在感，救命小风扇都上供了。
帅哥不仅帅，嗓音才要命呢。
真正要命的大杀器啊。
比学校每天早晨的例行鼓励广播，啧，好听多了，可以去演广播剧，腐女爱看张力拉满那种，需要戴上耳机躲被窝偷偷听，听一句奸笑几天那种。
林医生，一声又一声，轻轻柔柔，婉婉转转，哎呦喂，甜的嘞。
庄择今换上t恤整个人显嫩了五岁，如果不看眼睛，瞧着和关谊差不多大，活脱脱的大学校草本草，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
毛丽丽看愣了。
林烟也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他将换下来的衬衫朝林烟脑门上一扔，林烟整颗小脑袋都被罩在里面，“收好，价值三环半个卫生间。”
林烟第一反应是花萝卜还真涂药了，衬衫上都是碘伏的味道。
第二反应是破花布顶着还挺舒服，冰冰凉凉的。
不愧是三环半个卫生间。
回头给隋哥也搞几件。
林烟替易隋收拾衣物习惯了，一时也没察觉不妥，甚至将书包中间一层清空，专门腾出来单独放男人的三环半个卫生间。
她把衬衣铺桌上叠，扭头看见男人拿着毛丽丽上供的小风扇对着他自己的头顶吹，都吹出鸟窝了，又惬意又悠闲，火气一下子就又上来了——没见她汗都往下淌了吗！
林烟刚想发作，男人好像能读心，小风扇立刻对准了她的侧脸。
庄择今举着小风扇，“凉快吗？”
林烟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心里止不住腹诽：就这还学别人追人，要没这张脸，要没庄家的基因，要没兜里那几个臭钱，就你还想睡女明星睡模特，白日梦都梦不到。
“不是要追我吗？”
装好衬衣，一把夺过小风扇，纤纤玉指朝桌上的几大排花花绿绿的水杯一指，“把这些水杯灌满放回原来的位置，你今天下午的任务就完成一半了。”
林烟拿着小风扇走到毛丽丽旁边坐下，开到最大风挡，让两个人都能享受到凉爽。
庄择今扫了眼满桌子的水杯和桌下排列的大桶水，“另一半呢？”
凉风吹面，林烟舒服地无声喟叹一声，懒洋洋道：“这一半干不好就没有另一半了。”
庄择今没说什么，沉默地取杯子、拧瓶盖、灌水，一杯接一杯。
毛丽丽看他有点可怜，扯扯林烟的袖口，“不好吧？”
一百八十多个杯子呢。
“让他干。”林烟已经闭上眼睛享受。
但天气实在太热，小风扇加心静自然凉的暗示加一起都不管用。
她热得心发慌，正想再喝一瓶藿香正气液，足球场入口涌进一群冲锋裤黑套衫的男人，每人怀里抱一大坨冰块。
二十几名男人像一阵风来又像一阵风去，来回了八九趟。
医学学院的遮阳棚被冰墙给围起来了。
围了三面，剩下一面对着足球场上的训练方队。
林烟关掉小风扇，手放在冰上围着冰墙走了一圈，看向若无其事取杯子、拧瓶盖、灌水的男人，“你怎么不搞场人工降雨？”
庄择今专注干活，“明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