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是光着脚的。
那双她在网上淘了很久，一连复购五双，无敌凉快的洞洞布鞋不知道在哪儿凉快。
脚掌密实挤压着硬邦邦的肌肉块，脚跟……
脚跟底下也硬邦邦。
迎上男人晦暗不明的目光，林烟猛地收回脚，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她看向前座的椅背，“你，你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男人低沉的嗓音裹着成年人皆懂的哑。
“上次怎么处理的，就怎么处理。”
“上次是哪次？”
“你说哪次？！”林烟转回头睨了他一眼，又飞快转走。
“今天早上我在洗手间呆了两个小时，”他顿了下，飘进耳朵的低哑嗓音委屈上了，“这里不是洗手间。”
林烟无话可说了。
对这根黄心大萝卜无话可说。
她以为的上次是教学楼，而他居然说今天早上。
那教学楼算哪次？
上x20次？
“把书包给我。”这根黄心大萝卜，他爱咋样咋样吧，只要别继续脏她的眼和耳朵。
书包递了过来，林烟抱住。
“还有鞋。”
一阵窸窣之后递过来一只。
他是蛤蟆吗，催一次动一下，林烟耐心快告罄，忍着脾气道：“还有一只。”
寂静。
半天没动静，林烟加重语气重复，“让你把剩下那只也给我。”
“让我自己解决，没有工具怎么解决？”男人声音更委屈了，“天这么热，室外温度40度有了吧，工具没有，冷水没有，你又不让我……我很难办。”
“天气热，大家火气都旺，互相体谅一下吧。”
林烟反应了两秒，可算反应过来。
随后猛地转过头，恼羞成怒盯着男人欲念憋胀又委屈可怜的脸，“你是变态吗？！”
庄择今右手食指散漫地勾着，小巧精致的纯白色布鞋在空中轻晃，春光荡漾的狐狸眼睨了那晃动的布鞋一眼，表情嫌弃，“你以为我想变态？”
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你把我搞成这样，又不负责灭火……”
说着视线从林烟的脸到脚，再从脚到脸，“不然你脱件衣服给我，里外都行，我不挑。”
“当然，真人更佳。”
林烟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很难忍住不往他脸上挥一拳。
“呼——”
林烟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躁动的暴力冲动，推开车门。
庄择今也不阻拦，就那么勾着她的一只布鞋，气定神闲看着她抱着书包气冲冲下了车，赤脚在沥青地面走了两三米，又气冲冲走回来。
林烟用力甩上车门。
“怎么回来了？”
他问的真诚且认真，她没好气道：“烫脚。”
“出息。”庄择今嫌弃了句，收起吊儿郎当的不正经，将鞋扔她怀里，推门下了车。
林烟拿到鞋就往脚上套，刚穿好一只车就启动了。
抬头一看，后座哪还有男人的身影。
“你要带我去哪儿？”
“坐好，这副样子能给谁看。”男人情绪平稳，已听不出半点情动的欲望。
林烟不说话了。
也是。
她这副鬼样子能去哪儿，去哪儿都免不了一番询问。
她要怎么跟别人讲，说她嫉妒哥哥的女朋友，心理阴暗到赶不走人家就自残？
车内后视镜倒映出女孩沉默的脸。
她呆滞地望着窗外。
男人握方向盘的手收紧，“放心，不会吃了你，只是带你去处理脸上的伤，再吃点东西。”
接近正午的阳光炽白耀目，写字楼的玻璃墙面闪烁着细碎光点，烈日下沿街绿植翠绿盎然，红绿灯前行人往来匆匆，这座城市并没有因为一个季清楠的加入有所不同。
只有她，不一样了。
“庄择今。”
沉默了一路的林烟突然开口。
“嗯。”庄择今听不出情绪应了声。
“今天谢谢你。”林烟平静道。
“跟自己的男人说什么谢。”庄择今从头顶的后视镜看着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平静让他莫名不安。
“之前是我偏见了，隋哥说的对，其实你也没那么糟糕。”男人眼底的担忧，他脸上的巴掌印，说停就停的欲望发泄，她不是瞎子，她看得见。
庄择今勾了勾嘴角，“现在悔悟也不晚。”
“晚了。”林烟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感受到久违的清醒。
她终于明白。
懂了那些堵和涩意味着什么。
“你停车，我要下车。”
庄择今抓方向盘的手鼓起青筋，“停车干什么，你有地方可以躲起来哭？”
“有。”林烟转回头，不再看窗外。
她知道男人在看她，所以她将脸完整暴露在车内后视镜中。
“你说过要是我如论如何看不上你，你不会再缠着我，我知道你想睡我，因为我漂亮，因为我像……”
想到季清楠巧笑嫣然站在易隋身边的样子，林烟的嗓音霎时哽咽。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继续平静道：“我现在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上床，也不会再跟你有任何亲密举动，你以后别来了。”
“嗤——”一个急刹车，夺人眼球的黑色卡宴停在路边。
庄择今从驾驶位下来，拉开另一侧的后座车门，大夏天他身上裹着的却是冷冽寒气。
“看着我！”
只一刻，他的声音就染上了浓重的戾气，和教学楼的那个晚上很像。
不过林烟不怕他。
林软歆死了，她怕的也只剩下一个陈野。
四目相对，庄择今冷声道：“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想跟你上床是因为你有几分姿色，因为那个屁都不是的季清楠？”
林烟反问，“不是吗？”
说人家屁都不是，他又是什么好屁。
“当然不是！”吼完一句，下一刻他整个人突然变得柔软，“林烟，你听着。”
庄择今徐徐道：“从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想娶你，想这辈子只上你，想让你给我生孩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条狗似的天天追着你纠缠。”
“连芥末连盐都吞，真以为我嫌命长天生犯贱？还是真以为我庄择今请不起保姆，请不起厨子，非要你给我端茶倒水？我嫉妒易隋，想你也围着我转一回，就这样。”
林烟愣住了。
足足呆了五六秒才不确定地问，“海市？一见钟情？”
庄择今：“嗯。”
林烟又愣了几秒，“那你为什么还跟鹿明娇上床？”
“我——”庄择今噎了下，提起的气一松，瞬间没了嚣张的底气，“……没忍住。”
林烟立马表情怪异地看他。
庄择今解释说：“第一次打心眼看上一个女人没经验，以为不过是一时兴起，后来又看见你才知道自己完了。”
“林烟，我看上你了，可能还爱上你了，不骗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只有你。”
林烟平淡地“噢”了声。
庄择今：“不信？”
林烟大写的表情：不、然、呢？
庄择今叫她不阴不阳的态度搞得暴躁，很想按住给她吻老实了，他压下火气，“要怎么才信？”
林烟还是那副态度，“真想知道？”
她看了男人一眼。
懂了，他想知道。
“咳！”林烟轻咳了声清清嗓子，坐直身体，缓声道：“听没听过一句话……”
她又咳了声。
才说，“爱是放手，爱是成全，爱是爱她所爱，爱是恨她所恨，嘴上的爱一文不值，行动上的付出才算。”
“想我相信很简单，我不喜欢季清楠，你帮我把她弄走，最好让她赶紧嫁人，但不能嫁给隋哥，那我就相信。”
林烟没敢把那句“要是你能娶了她就更好了”说出来。
饶是如此，庄择今的脸色也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凶狠的眼神瞪过来，林烟畏惧地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