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阳光刺入房内，像一把金色的小刀剖开了顾淼的梦境。
他猛地睁眼，望到了天花板，还有底下的床铺……这显然不是酒店套房，也不是他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宿舍，扭头还能看到墙上贴着的几张美少女的海报。
“我没死？”顾淼轻声说，明显有些干涩。但听得出来，这音色还算不错，但没有系统训练过。
【宿主已成功与平行世界顾淼完成灵魂置换……欢迎使用dS-404系统。】
一个机械而中性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顾淼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以为自己的幻觉又加重了。
然而好像不是，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思考起了自己的处境。
【dS-404：请不要惊慌，根据跨维度协议第105条款，因您在原世界已经死亡，系统自动为您匹配了最佳置换对象——另一个世界的顾淼，现年20岁，新闻系大二学生。】
顾淼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他记得最后的画面：粉丝的谩骂、经纪人的失望、无尽的压力，以及他最终的选择。
没有死吗？重新呼吸到空气，但他仍然不敢置信。
他就像《地下室手记》的主角一样，是一个有病的人，而且还懦弱而卑劣，连一个臭虫都比不过。
像他这样彻头彻尾的病人，不应该给他这么宝贵的机会。
【dS-404：原宿主已完成您在原世界的人生轨迹，实现了您的明星梦想，并在巅峰时刻退休离开，直至最后一刻逝去。根据置换协议，您将替代他，完成属于自己的人生。】
“所以我必须替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活下去？”顾淼质问道，“这算什么交易？我又凭什么有权利这么做？”
【dS-404：不是交易，是命运的礼物。请查收前任宿主留给您的记忆包裹。】
一股暖流突然涌入顾淼的脑海，无数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穿越了可能的未来。
辩论赛的喝彩声、课堂上的激烈讨论、校园里众人投来的羡慕目光，比他更自信，甚至应该说是嚣张和恃才傲物……然后是加了倍速的事件，对方工作疲劳，在病床上弥留之际，依旧是因为脑瘤死亡了。
这个世界的顾淼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完了，”顾淼看着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口若悬河的自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根本不可能是我。”
【dS-404：适应期会有困难，但系统会提供必要协助。您有24小时时间处理情绪，之后将正式开始新生活。提示——今日日程：下午三点，辩论队训练。】
“等等，我不会辩论！”
【dS-404：前任宿主的能力您会自动掌握，无需过多担心。】
顾淼还想再问，但系统已经沉默了。他叹了口气，走向洗手间。镜子里的脸依然是他，但神情中少了那份舞台上的闪耀，多了几分学生气的青春张扬。
“二十岁，”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一下子成为了大学生，这好像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
然而，顾淼从未想过，走在校园里会是如此煎熬。
“淼哥早啊！”
“哥们，你上次那篇文章写得太棒了，我能抄一点吗？”
“淼神，下周的辩论赛稳了啊，我会去观战，瞻仰您的风采的~”
每走几步就有人热情地打招呼，顾淼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回应。在他原来的世界，他习惯了被万人瞩目，但那是舞台上的他，是经过精心包装的偶像顾淼。
而现在，这些人认识的是真实的他——或者说，是原身他从未真正成为过的顾淼。
他努力适应了会儿，通盘接受了同学的善意，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的身份。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还是发生了。
“顾淼！”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小跑着追上他，“你昨晚说的那个反驳思路我想了一晚上，真的太妙了！但我有几个疑问……”
顾淼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这个女孩的信息：闻秀英，辩论队队友，担任三辩。他保持着笑容：“具体是什么问题？”
“就是关于‘科技发展是否应当受到道德约束’这个辩题，作为反方，他们可以从效用主义角度来说，那我应该立足于哪个方面？”
顾淼感到一阵眩晕，这些术语在他脑海中模糊成一团。就在他即将露馅的瞬间，系统突然触发：【技能包已激活：高级辩论术，持续时间30分钟。】
他的思维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各种论点和反驳如行云流水般涌现。
“效用主义只是一个切入点，”他听见自己流利地说，“我们可以先设置一个两难困境，让对方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陷入自相矛盾，再做针对性的反驳策略，如果对方拿人文关怀说事，人文关怀应通过技术普惠实现，而非用道德限制研发……”
闻秀英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顾淼却感到一种奇怪的不真实感。这不是他，是那个从未来穿越回来帮他实现梦想的另一个顾淼留下的技能。
下午的辩论训练更是如此。当他站在队友面前，面对教练期待的目光，一连串的论点和妙语连珠从他口中倾泻而出。
队友们鼓掌称赞，教练满意地点头，而顾淼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吗？永远依靠别人的“遗产”生存？
辩论赛那天，礼堂座无虚席。顾淼坐在台上，手心冒汗。即使有系统辅助，面对几百人的目光仍让他感到窒息。这与站在成千上万粉丝面前表演完全是两回事——那时他有角色可以扮演，有歌曲可以躲藏，而现在，他必须赤裸裸地展示自己的思想。
“请反方四辩发言。”
顾淼站起身，感受到所有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恐慌如潮水般袭来，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系统无法在高度紧张状态下正常激活技能包，请宿主自行调整情绪。】
真是雪上加霜。顾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曾经……站在比这大得多的舞台上，”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我曾经让成千上万人为我尖叫，为我哭泣。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辩论赛而已。”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目光不再盯着那些底下的人群。
“关于科技发展与道德约束的关系，我想从一个不同的角度切入……”
没有系统的提示，没有原身的加持，顾淼用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情感，完成了这场辩论。他的论点也许不如原身那么锋利，但却真实而富有温度，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终，他们赢了比赛。当队友们欢呼着将他举起时，顾淼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成就感——这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