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皇子第一个在外过的中秋节，也是他生平记忆最深的中秋节。
不仅在外面吃饭，还跟平头百姓一张桌子，更充当了孩子头、哄孩子们一起玩。
未时末，今天的聚餐接近尾声，燕暮微醺的靠在李晖肩头，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程雪。
尤其当看她哄李悦他们姐弟四人时，他眼底里的羡慕，难以抑制。喝了酒更甚，自控力明显不足。
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令他回神，眼前多了一碗红褐色的温汤。
“三爷，这是老妇人熬的醒酒汤，您若不嫌弃就喝一碗，免得睡醒难受。”
燕暮坐直身子，道谢接过后抿了一口，然后“咕咚……咕咚……”喝下肚。
“用梅子熬的吗？”
“对。”柳氏笑着颔首，接过碗又道，“是我外甥媳妇叮嘱给您熬一碗，马车已经备好，若是累了您先回去。”
燕暮看眼李晖，笑着赞许说：
“李夫人还真是贴心，那吾就先回去了，十八晚上我们出发回京。”
“好，下官送您。”
李晖说完跟着起身，亲自把人送上马车，让德喜跟着。虽然不至于有人真的会对皇子动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真要在他地界儿出事，那他就不用活了。
中秋节一过，府衙后宅就彻底忙到起飞。
周飞跟连氏不能来，但添妆没有少，让常随亲自送来。
原本没来及通知杜平仁，谁曾想爷孙俩竟在八月十七的白天到了北境府城。
程雪听到禀报以为自己幻听，当来到前院见到爷孙俩，赶紧上前请罪。
“……杜老伯我先说好，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晖子定日子时我也是回家之后才知道的。”
杜老汉不会真的“兴师问罪”，笑着摆摆手说：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不是平仁惦记过来这边教书，我们也不能来。”
“那您们的意思……是要在这边落户？”
“至少你们走之前是这样的安排。”杜老汉笑眯眯回答。
杜平仁走过来，拱手行礼，道：
“婶子，我是想在这边沉淀几年再进京赶考。每次都最后一名进，也很有压力。”
说到底还是没钱。
进京赶考的费用不菲，哪怕他现在是举人，来回一趟没有三年禄饷根本下不来。
程雪隐约猜到他们祖孙的额意思，点点头说：
“既如此就在这边住吧，等他给你安排完书院再搬过去。”
新考的举人，做山长貌似经验不足，但叫孩子启蒙完全绰绰有余。
爷孙俩很听劝，杜平仁从腰间摸出一定二十两的银子，放在她面前。程雪把玩两下就收了，还命白薇把迎客堂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
“那边不是很大，但住你们主仆五人还是够的。”
“好，一切都挺李婶子安排。”杜平仁完全没有意见。
他现在是举人，来之前去牙行卖了一家三口。女的给他们做饭，男的负责赶车，他们的孩子给杜平仁做书童……
……
当天酉正，送亲宴正式开始，这是女方家的喜事，所以程雪和李晖二人，一个在后宅张罗，一个在前院忙活。
第一次难免生疏，好在有白芍、天冬他们，所以准备的还算充分。
三皇子没来，他那样的身份，这种情况过来不见得是好事。
大家热热闹闹吃完送亲宴，又每人拿一盒点心，乐呵呵离开了府衙后宅。
程雪有些累了，但不得不拿小人书去找李悦。
说实话，这活儿她做起来没压力，毕竟裸体标本都看过。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困难有点多。李悦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书夺过去，然后塞到枕头下面，一副“无需多言”的架势。
弄得她英雄无用武之地，最后只能留下一句“你早点睡”就回房了。
李晖已经沐浴完回来，见她进屋凑过来抱了个满怀抱怨问：
“干啥去了，也不知道在房里等我，就不怕我跑了？”
白薇把炕铺好，屈膝行礼，快步离开。知道老爷喝多黏人，但像今天这样还真不多见，毕竟她还在房里呢。
“咋突然这般急匆匆，出什么事了？”
听见天冬声音，她明显长舒口气，态度上也没那么戒备了。
“没啥，就是老爷回房了，我得赶紧离开。你怎么还没休息？明天一早你最忙。”
他是管家，差不多丑时就得爬起来忙碌。
虽然她不善于表达，但这样的几句话对天冬来说，就足够了。
“我溜一圈就回去睡了，送你回去？”
“不用，我陪你一起转转吧，这会儿我也睡不着。”
明天是大小姐的正日子，虽然跟她没关系，可仍旧有些紧张。
二人离开主院，房内的李晖压着程雪，声音有些落寞的感慨：
“宝贝儿，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就出门一个了。”
说不失落是骗人的，毕竟他精心照顾、教养了那么多年，就是他的宝贝。
程雪也是这样的心情，所以特别理解他。
“我们要尽快习惯，好在铁蛋跟四蛋是往回娶。”
“明天晚上铁蛋跟磙子就走了，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少，冷清了。”
李晖边说边如一条大狗般，蹭着她的脖颈。
“那你是啥意思？再要一个？”
“不不不，这个就别想了，我不准备要。”李晖不假思索的摇头。
程雪“噗嗤——”笑出声，捏了下他的耳朵，说：
“你想不想也得有算啊，这副身体应该是彻底没戏了。”
“有你就行，我不要崽儿。”
李晖说完翻个身平躺，顺势把人搂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能有你陪伴，应该是我上辈子出任务太多，老天给的特别奖励。等他们都成家之后就咱俩吧，我带你游山玩水，肆意潇洒。”
“可以啊，那我就等着了。”程雪没有客气的应声，在心里琢磨明天李悦出门前的事情。
很多程序都已经背熟，可心里仍旧不踏实，还得再过一遍。
听着身旁不规则的长吸短叹，虽然他闭上了眼睛，明显没有睡着。
明天就是女儿出嫁，估计做便宜爹的舍不得，各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