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女人好用的武器之一。
果然，只需轻轻一哭，沈瑶便能拿捏林行止。
两人的话题不自觉地换到其他方面，沈瑶顺势说起自己今日在庸王府的见闻。
提到老王妃有往宫里送秀女的意思，林行止嗤笑，“王叔自己想的开，是老王妃不死心。”
庸王府的情况比一般王府要复杂些，老王妃膝下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如今庸王府世子是侧妃生的，世子妃也和老王妃没有任何姻亲关系。
老王妃年岁渐长，虽说在王府依旧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但王叔的身体不行啊，庸王在与不在，于老王妃而言并不一样。
所以老王妃迫切需要一个靠山或者合作伙伴，得以保证自己未来的生活质量依然能维持这般。
“老王妃十分推崇自己的侄女，我瞧着也是个伶俐孩子，就是”沈瑶拧了拧眉，忽而婉转一笑，“太聪慧了些。”
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只有她自己一个聪明人。
林行止：……
林行止抬手摁了摁眉心，“狭促，你能这么说，看来老王妃的打算十有八九怕要落空。”
他了解妻子，瑶娘从不是一个喜欢泼冷水的人。
能让瑶娘讲出这样的话，这位老王妃的侄女问题很大。
“许是皇上会喜欢？先前老王妃的娘家也送人进宫过，可惜效果不佳，”这才培养新的牌。
“皇兄后宫这么多美人，什么样的没见过，倘若老王妃还是以老眼光看待，”吃亏近在眼前。
沈瑶抬头嗔了眼林行止，心道这人说话如此直白，也就是这里只有自己人，不然传出去又要平白招惹是非。
“明年选秀，有意的人家都会送秀女入宫，”林行止垂眸摇了摇头，这种事向来无法禁止。
野心会膨胀，上一秒和下一秒都不可能一模一样，更何况浸淫官场的老狐狸，只要离国的下一任储君之位空悬，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往前冲。
“皇后刚刚解禁，你说宫里会不会变得很热闹？”
沈瑶坏心眼地想起皇后召见她时的难看神色，不仅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屑，还要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才过去几天，明年又要添这么多异父异母的姐妹，她是皇后也得忍不住发疯。
“调皮”
林行止抬手轻刮了刮沈瑶鼻尖，表示皇后坐上这个位置就要有所觉悟。
后宫妃嫔众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先前就没当好皇后，而今再闹，除了让自己的处境更艰难，对大皇子造成困扰，没有任何好处。
“大皇子即将成年迎娶正妃，哪怕皇后想闹，金家和大皇子也会拼命拦着她。
这种时候，皇后要做的是替大皇子稳住后宫局势，以防那些异母兄弟偷家。”
至于什么争宠，什么情爱，都不是他们母子需要去关心在乎的事。
毕竟新进宫的秀女再是得宠，待生下子嗣平安长大，也需要长达十几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空窗期，皇后与大皇子还不能稳拿储君之位，自身性命都保不住。
“哼！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如今也敢和母后这么说话！”
凤仪宫内，皇后和大皇子母子对峙，皇后先一步发疯摔摔打打。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从大殿传出，惹得一众伺候的宫人不敢抬头，更恨不得把身体埋进土里。
“母后，儿子绝无这般想法，只是想您冷静，多为局势考虑。”
大皇子心累，他的身体自幼不好，只是太医诊治维持的不错。
螳螂妖在祸乱时，大皇子无端遭到算计身体有些不妙，还是皇上下令让他慢慢调理恢复，但也因为这件事让皇后觉得皇上是故意为之，目的是不想大皇子接触朝政，与他争权。
为此，皇后不仅减了太医为大皇子调理身体的频率，还催促大皇子尽快接触宫外金家，为入朝参政提前准备。
皇后的做法堪称谋杀都不为过，没见这么不顾亲生儿子死活的母亲。
别说皇上觉得荒谬，连大皇子都觉得亲妈有问题。
这不，大皇子趁着自己有空赶紧跑过来凤仪宫恳谈劝解，结果话没说两句，全被亲妈怼了回来。
大皇子：……
眼看着亲妈颇有滔滔不绝的架势，大皇子尝试性地继续开口，“母后，儿子”
砰！
精致的瓷瓶落在大皇子脚边碎成数片。
得，不能说了。
大皇子心里哀叹，一脸无奈又恭敬地行礼道，“气大伤身，是儿子不孝，望母后保重身体，儿子先行告退。”
话说完，大皇子转身离开。
胸腔处的憋闷越发明显，出门时身体踉跄数步被宫人扶住。
“主子”
“无事”
大皇子轻轻吐了口气，鬓角处落下颗颗豆大汗珠。
“莫要声张，回宫再说，”大皇子强撑身体，不愿在凤仪宫暴露自己的身体情况。
先不说他与母后的紧张关系，单讲凤仪宫内外就有不少别人眼线，自己的情况一旦泄露出一星半点，整个后宫就别想安宁。
大皇子不愿再添麻烦，硬生生回到自己宫殿才请太医。
可惜太医并未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只道长此以往，于寿数明显有碍。
“……有劳太医费心，父皇忙于朝政不便打扰，此事我已知晓，就到此为止。”
大皇子眼神警告太医别多管闲事，该吃的药正常开，其他的少说。
太医：……
“嗻，微臣明白。”
转过头，这位太医低头跪在皇上所在的宫殿。
如实描述自己在大皇子宫里的言行以及大皇子的要求，太医的心被提了起来，生怕小命不保。
“既然大皇子说了，那便按他的吩咐行事。记得用最好的药，日后再有情况，也不必回我。”
皇上已过中年，周身威严更甚。
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说完，挥手让太医退下。
空荡荡的大殿只剩皇帝和陪伴在他身边的内侍。
“小李子，你说诚儿是否明白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当？”
皇上语气有些怅然，虽说他与皇后的结合是出于利益考量，但大皇子在皇上心里的重要性还是排在众儿子之首。
看着这个儿子从小小一团长成今日的翩翩少年，皇上心里还是有些为父之心，否则不会让太医尽力医治，让大皇子休养调理身体。
这个孩子就是太过孝顺善良，他难道不知此时被耽误的是自己生命，是能否继任的机率？
皇后，皇后！
皇上牙眦欲裂，恨不得杀进凤仪宫和皇后算算清楚！
她到底是不是诚儿的亲娘，如此这般的逼迫孩子，还有宫外的金家，哼！当真是好得很！
‘啧，合着都是别人的错，自己没错是不是？’
沈瑶被皇上的脑回路逗笑，心说大哥莫笑二哥，怪不得他和皇后能成为夫妻，共通之处不要太多。
‘宿主，大皇子的身体不行，看来储君之位多半定不下来。’
八卦是系统的主业，生孩子才是它的附带功能。
这不，刚跑去宫里听了一肚子消息，转头就叭叭叭地说给自家宿主。
‘你一个统还关心这种事？皇上的儿子双手数不过来。
没了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三皇子，甚至是那些未出生的皇子。
储君之位，向来都是未登基之前都做不得数。’
换了个身子侧躺，沈瑶点了点如今正坐在皇位上的帝王，‘那就是现成的例子，先帝时期，诸位皇子斗的天翻地覆，最后被皇上捡漏成功。
结合两任帝王的后宫局势，你说得有多少人存这种心思？’
别说大皇子身体不好，就是大皇子身体好也挡不住冲他过来的各种阴谋诡计。
系统：……
嘶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恐怖，如果带入大皇子的视角就会发现，自己的处境之艰，说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都不为过。
‘好了，皇家的事与我们无关，林行止身体休养的差不多，有些事，也该和某些妖算算清楚。’
话音落地，沈瑶原本还算轻松愉悦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冷漠。
系统被宿主的超绝变脸吓了一跳，赶紧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天过于放浪，惹了宿主不高兴。
唔
应该没有吧，它最近除了嘴碎没有其他毛病，难道是自己话太多，吵到宿主的眼睛啦？
‘落归城的蝗虫，’系统一不说话，沈瑶就知道这小东西肯定又跑偏了，无语地提了前些日子造成林行止受伤的罪魁祸首，‘按理来说，昆虫成精的几率远低于动物成精和植物成精。
毕竟这是一个人妖相恋的世界，异性相吸的前提就是容貌，’想恋爱脑也得有这个资本。
昆虫本就长的奇形怪状，化成人形更是千奇百怪。
以这样的低成精率，它们是怎么达成落归城事端的？背后没有一点阴谋算计都不可能。
‘宿主，你觉得是妖在作祟？’因为宿主提到要和某些妖算算清楚，那这里面必然是没有人的。
‘不一定，或许幕后凶手是人，但落归城的事，肯定是妖所为。’
只有妖才能将事办的这么粗糙，换成是人，大不了推出一个替死鬼，暂时将这件事圆过去，等到后面万事俱备，再直接向京城发难，说不准那个位置都要换人坐。
眼下被林行止阴差阳错的试出来，不仅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还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计划，说不准朝堂和皇上都在心里起了防备。
怎么算怎么亏，不像平均八百个心眼的人做出来的事。
系统听完，谄媚表示宿主说的有理，那需要它干些什么？
沈瑶挑了挑眉，‘当然是调查落归城的现状和那群蝗虫逃走的踪迹。
还能盯一盯京城那些寺庙和道观，以防有内奸。’
系统乖巧听话，转头就按宿主的吩咐去干正事。
当然，在此基础上它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八卦大业。
庆幸的是这些地方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说没有宫里的八卦吸引统，但也能打发无聊的统生，让它短暂忽略自己只是一段随时可以删除的数据。
在沈瑶不知道（或许知道）的角落，每个人（统）都有自己的烦恼。
…………
系统这次的效率非常快，不过几日时间就送来落归城的现状以及那些逃走的蝗虫踪迹消息。
‘蝗虫爆发的过于突然，致使落归城损失太多人口。
后面官方迁了百姓过去，如今已慢慢恢复往日人烟。
不过落归城里瞧着有些奇怪，我说不上来，’系统只能将有关落归城的视频放给宿主看，它到底不是人，基于某些特定指令分析的内容非常容易受到影响。
‘那些逃走的蝗虫踪迹遍布整个落归城周围。
京城还有一些，就是宿主要系统监控的寺庙和道观，它们当初都曾派出人员前往落归城。’
系统的机械音有些迷茫，‘宿主，怎么感觉这些消息没用？’
它为了查明情况花费好些功夫，结果绕来绕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沈瑶这次没有怨怼系统无用，更没有冷嘲热讽，‘有用，你的消息更让我清楚，这里面的妖是真不聪明。’
话本子看多了，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系统感觉落归城不对劲是因为蝗虫妖没走，还待在那里，那些逃走的蝗虫踪迹也很好地解释了落归城的问题。
至于京城的寺庙和道观有蝗虫踪迹，大约是带回来的战利品。当然，有极小概率涉及到寄生问题，要系统更加严格的监控才能发现。
‘宿主，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吧，’系统情绪变得高昂起来。
沈瑶：……
‘有事随时汇报，再等半个月，我们去一趟落归城，替人讨回公道。’
她的人也是能随便欺负的？沈瑶低头吹了吹圆润的指尖，身侧跳动的烛光将拉长的光影映在窗上。
耳边由远及近传来阵阵脚步。
沈瑶抬头，越过烛光的视线与推门而入的林行止撞在一起。
“瑶娘”
“行止”
沈瑶起身将自己埋进林行止的胸膛。
“怎么了？”
林行止神色认真地打量沈瑶，生怕妻子在他没注意时受到伤害，愣生生把堂堂大妖当成细碎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