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领此时才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隐隐有些后悔，可依旧梗着脖子强撑着：“那又如何？你如果不查，谁会知道？黄延川那边我都交待清楚了，让他注意点就行了，能出什么大事？只要没人知道，不打紧的！”
“不打紧？哈！”元瑶简直要被气疯了，“假药都用到阿笙头上了，您还说不打紧？这叫什么？害人终害己！您还觉得不打紧吗？若非彭院使经验丰富、发现及时，阿笙的病可能就耽误了！那可是您的亲外孙女啊！是不是在您的眼里，只有姜赫是您的骨肉，我和喆儿都是外人是吗？”
“是我拿你当外人吗？是你不把我们当家人！你当上皇后以后我除了一个虚有其名的侯爵之外还得着什么了？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就说这次药的事吧，我让你娘跟你提过几次要加钱？你当回事儿了吗？你但凡往心里去一点，我至于出此下策吗？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爹！你......你就是个不孝之女......”
姜领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元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突然门口有人厉声呵斥道：“放肆！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皇太后驾前大放厥词！”
姜领回头一看，只见林太妃沉着脸步入堂中，身后还跟着小祁翌。
似是为了显示元瑶的尊崇地位，林太妃郑重其事地跪地给元瑶行了叩拜大礼：“妾身拜见皇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千岁！”小祁翌有样学样，也跟着行了大礼。
起身之后，林太妃没有理会姜领，而是对旁边侍奉的内侍、宫女训斥道：“你们一个个都聋了、瞎了吗？没看见有人对皇太后不敬吗？主人受辱，你们一个个当奴婢的就这样看着无动于衷吗？大渊还有没有王法了？宫里还有没有宫规了？
太后娘娘，妾身知道您心忧长公主的病情，无暇管教宫人，今日妾身便僭越一次，替娘娘管管这些不懂事的奴婢吧？”
元瑶只是沉着脸不说话，林太妃便当作她是答应了，转身厉声道：“来人，将这些没规矩的东西送到慎刑司去！派人通知韩都知，让他另换一批人来侍奉皇太后！”
见林太妃要动真格儿的，一个稍机灵些的小内侍立马跪地辩解：“太妃娘娘，奴婢们不是不想护主，可他是太后娘娘的父亲，奴婢们不敢管呀！”
“一派胡言！先国后家，先君臣后父女，你们连这个都不懂吗？皇太后不管先前是谁家的女儿，既入了皇家、嫁给了先皇，便是万民之母！在皇太后面前皇帝尚且要称臣，何况他人？你这个不懂礼数的东西竟然还敢狡辩，要加倍重罚！拖下去！”
“太妃饶命啊......”
“奴婢知错了......”
“奴婢再也不敢了......”
在一片求饶声中，犯错的宫人被拖了出去。姜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浑身不自在。
林太妃刚才那番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可他偏偏还不能反驳！君臣尊卑他不是不懂，在元瑶面前他能耍耍当爹的威风，无非是吃准了元瑶还有几分孝心，不至于跟他计较。可这位林太妃那就是外人了，人家可不会跟他讲什么情分，弄不好真要丁是丁卯是卯地论起来，他可不占理！想到这里他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言。
可他越是如此，元瑶越是心凉。从小到大，父亲从来就没有对她好言好语过，她原以为父亲只是脾气不好，现在她才明白，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只会欺负幼弟、小妾、女儿的无能之辈，关键是人品还不好！这样比起来，祁栊都比他强一百倍！
想起承平帝祁栊，元瑶更是满心凄苦无处可诉！那个男人虽不是什么好人，可有他在至少也算有个依靠。他不在了，原以为娘家人在身边也可成为依靠，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一时间，元瑶心中悲苦难耐，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林太妃忙上前安慰。
祁翌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母后哭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上前就将姜领往外推：“你是坏人！母后不喜欢你！你出去！出去！”
“好好好，我走、我走！”姜领早就想走了，顺势便落荒而逃了。
“啧啧啧......”听完韩炎的讲述，祁翀连“啧”了好几声赞道：“想不到林太妃平日里看着温婉贤淑，如江南女子一般，竟也有这般果决严厉之时！”
“的确令人刮目相看。”韩炎附和道。
“让姜领一家回京吧！带他们出来本想着让他们多陪陪皇太后，疏解其郁积之气，结果倒好，适得其反！既如此，还留他们在这里干嘛？让他们滚蛋！明早就滚！不！不是回京，让他们直接回望州！留下姜喆一个人在京就行了，其他人全部回望州去！省得皇太后看着心烦！”
“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晚膳之后，祁翀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元瑶，便挑了几样小点心让奉忠装了一食盒拎着去了。
“斓园”里宫人个个噤若寒蝉，只有元瑶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祁翀听着便觉头疼，犹豫再三才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元瑶依旧在哭，林太妃依旧在劝，只是祁翌不在屋中，大概是被送回自己住处了。
“听说太后、太妃今晚都没用晚膳，我特意带了些点心来给二位垫垫饥。”祁翀笑道。
“陛下有心了！”林太妃微微点头示意，元瑶依旧只是哭。
祁翀见状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道：“姜领大闹斓园一事我听说了，已经让他滚蛋了！不是滚回京城，而是直接回望州！今后太后只要不想见，就可以不见他！”
元瑶闻言终于暂时止住了哭声，诧异地望了祁翀一眼，林太妃也有些不解：“陛下这样做法，是否也太极端了些？毕竟是父母，难道真的要此生再不相见吗？”
“父母子女也是要讲缘分的，凑在一起互相伤害、徒增伤心那就是有缘无分，既如此还不如分开不见倒更好些！”
“是......这个理儿吗？”林太妃疑惑地望望元瑶又看看祁翀，有些不太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