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低头看着文件，神千落盯着钟离发呆。
钟离侧眸看着男孩，神千落还在盯着他发呆。
嘴角不由弯起淡淡的弧度，钟离微垂下眸光，细致地打量起神明幼年时期的模样。
午后暖洋洋的光穿梭于薄纱窗帘，泛起微风丝缕的涌动。暖金色的光洒在神明的发梢和肩头，和清澈见底的金瞳相融一体，闪烁熹微的亮色。
无论从何种角度望去，都像极了引龙侧目的华美宝石。
眼底色泽似乎都荡开无法言明的温柔情愫，钟离悄然止住了话头，瞧着尚且青稚的男孩单手撑着下巴，薄唇无意识微张，银色秀发顺着指缝流下几缕，如绸缎般柔顺地垂在反光的桌面。
五官精致、仿佛由上天精心雕琢的神明盯着自己出神，从表情来看，却不似在想情爱之事。
可惜，哪怕是以钟离对他的熟悉程度，也想象不到神千落那般跳跃的思维程度，此刻在脑阔中左勾拳右勾拳着些什么。
其实神千落的确没有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孩如今表情专注认真，好似在认真听课的模样，实则心思早已不知不觉飞到如何品鉴钟离先生的味道（？）上去了。
当真香气扑鼻。
这可不是自小生长在鲜花和幽香环境的少主大人的胡言乱语。
坐在钟离先生身边，便会闻到混合着各种各样不同口味的混合型好闻味道。比如金灿灿可爱的摩拉香味，好多好多可口信仰的芬芳，以及成熟可靠男士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浅淡如君子的诱人……
等下，摩拉是何物？
而且一只柔弱的辅助魔神，如何拥有好多信仰的气味？
于是思路卡壳了一瞬的少主大人捏住下巴若有所思，只眨眼间就得出了合理的结论——
定是钟离先生喷洒了名为摩拉的有着信仰味道的香水！
不错，定是如此。而作为一只聪明绝顶的可靠神明，摩拉一词大抵是自己不知何时偶然听闻的罢。
不过此等香水如此好闻，倒是可以询问钟离先生在何处购得……
少主大人飘忽的意识总算稍稍着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少主大人静止了。
他……
为何在打量着自己？
这一刹那脑阔中闪过了好些·少主是谁·少主在哪儿·少主在做什么，神千落好险被口水呛到，终于堪堪意识到了何为上课走神还被当场逮住的可怕情景。
“…钟离先生观望神明，可是有所求之物？”
在电光石火间心念电转，神千落决意掌握主动权，理直气壮地率先询问。
当然从钟离的角度看去，就是从呆呆萌萌的表情，到小脸一绷，扬起白白净净清秀可爱的脸颊，满脸写满了我在故作淡定的转变了。
“怎会。擅自端详神明，倒是我唐突了。”小朋友凑到嘴边的脸颊柔软而富有弹性，钟离忍了忍才克制住了捏捏的冲动，轻轻合上了书本。
“眼下时辰已是不早，想必少主还有政务要处理，今日就到这里吧。”
他说着，就在神千落的注视下翩然起身，情绪平和地离开，好似刚刚并未发生奇怪的事情。
神千落眨了下眼睛。
唔，柔弱魔神体谅神明事务繁忙，自行退下了呢。
只是稀疏平常的一次下属告退罢了。
…诱人的香香味道散去了呢。
……他怎会略有不舍？
“先生留步。”
这样的想法一经划过脑海，男孩就下意识开了口。脱口而出的下一刻，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无挽留的理由，搭在桌沿的指尖收束了一下，“唔…”
他只是略感别扭，以往的魔神若得此殊荣，定会争着抢着巴结神明……
只是因为钟离太过淡定而已。
不错…少主大人不过是在意他奇怪的反应罢了，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明日、应是我前往学府求学的日子。”
不过神千落应变能力极强，霎然稳下语气，不失威严地轻语，“我本该令先生休沐一日。不过，我与诸位师长的关系是因先生而转变，贸然再见，却是不妥。”
“为神明献上投名状，便要有始有终、尽善尽美——先生认为如何？”说着，神千落淡然一笑，不动声色地压低声线，“明日，还要麻烦先生再来此一叙。”
钟离一时间没有说话，和坐在阳光下的男孩那双邃然金瞳对视，稍稍点头：“你我相谈甚欢，陪少主解闷有何不可。”
“这样说，先生日后也自愿不再休沐，甘愿陪伴神明左右？”
“哈，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如此行径，恐落人话柄。况且，我愿意相信少主不会行如此荒诞之事。”
神千落盯着钟离。
钟离淡然望了回去。
男孩轻叹：“先生当真滴水不漏呢。只怕，也听出了我的玩笑之意。”
钟离微微一笑：“玩笑虽好，与师长一事，也确实应该有始有终。少主愿谅解我这柔弱魔神，实在感激不尽。”
一通拉扯，两只头子总算客套着分别。
屋内安静下来。
只剩桌面厚厚一沓文件。
“分明是算计好了工作繁多，早早逃走摸鱼划水…”
低头瞧了瞧堆积在眼前的一坨，男孩哼了一声，侧眸望向身后时，语气和神情也愈发低沉下来，“今日情报如何？”
唰然出现在房间阴暗角落的黑衣人恭敬地行礼，声线沙沙作响：“最近，您的弟妹有所行动，内应透露，挑战者频繁是他们计划的一环，后续还会有连招。”
“政务上也看得出趋势。哼，如此沉不住气。”平静地敲击着桌面，男孩淡淡开口，“其他事呢。”
背后的情报人员将头颅压得更低，迟疑一瞬：“至于钟离…还是查不到他的信息。他口中那个种族…也是毫无情报。”
龙龙一族……
以自己可怕的情报网都毫无头绪，莫非真是什么隐世家族？
略显疑惑地琢磨着，神千落无言地垂眸，听到身后传来下属犹豫了一秒的发问：“少主大人，我们抓到的那些叛徒和共犯…”
随后的一切话语都被神明一瞬间扫来的眼神惊得咽下，下属战战兢兢地低头，硬着头皮顶着那双堪称神迹的金瞳的一瞥，得到了淡漠的回答，“这等小事，也要询问神明？无用之物，我历来不要。”
“杀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