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停靠在盐湖基地内的休伯利安缓慢打开，少女挪动不急不缓的脚步走入其中。
她沿着熟悉的路，来到承载她此生记忆的房间。
伸手贴在门面之上，迷茫的少女站在那里犹豫了许久。
许久许久。
但最终……她还是笑着做出了决定。
“果然，还是想要留下些什么啊。”
她或许……已经知晓要如何告诉她们我曾来过了。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长，或许很短。
白陌的身影自休伯利安离开走出，渐行渐远。
回去时，她路过了医务室。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到了屋内站在医疗仓前焦急等待的棠月。
十分钟，对她来说度秒如年。
隔音很好，但即使如此，白陌依然可以清晰看到那丫头每隔两秒就要看一眼手上的时间，以及口中一眼即可看出的碎碎念。
“已经差不多十分了，姐姐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要不要找博士们再问一下？可是……博士现在在忙吧。”
“但……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如果白姐姐醒不过来了怎么办？如果因为我的犹豫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了怎么办？”
或许是想到了最糟糕的后果，她的目光放在了医疗仓闪烁的灯光之上。
那个代表着生命体征的灯光好似下一秒便会警报，然后完全化作死亡的红色。
棠月吓得后退一步，呼吸都稍显急促了少许。
“不，不不不！别乱想！姐姐那么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
“就……”
“可……万一呢？”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可内心的不安使得她放不下那颗悬动的心。
“对啊……故事之中都是这样的吧？一般到这种情况都醒不过来了……”
“哎呀！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别乱想！别乱想！棠月你别乱想呀！”
这丰富的内心活动即使白陌无法听到，也是不由得摇头。
因为自己的身躯，即使琪亚娜祂们那些神明都遗忘的事情，这里的人依然不受影响。
但迟早会遗忘的。
在那之后……
“希望你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女武神吧。”
她的身影消失了，只在风中留下这番祝福，却也未能抵达那个少女的耳畔。
道别……就到这里吧。
还有很多人都没见。
但果然，见的越多，也只是徒增伤感啊。
更何况，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回到月球，从这里，可以完完整整的看到那颗蔚蓝的星球。
身后，是漆黑的宇宙。
空间波动突然传来。
一道紫色的身影踏步而出，西琳……站在了白陌身后。
白陌并不意外。
甚至说……她正是在这里等待西琳。
“果然，即使是我，也无法抹除记忆之神的记忆呢。”
转过头，白陌亦如曾经那般，温和的面向这位在她人生之中，占据了无比重要位置的……
伙伴？故人？还是朋友？
所以……要用何种称呼才能撑得起她们这一路走来的相伴呢？
“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西琳。”
“……”
沉默。
西琳微低着头，长长的发丝遮挡了她眼底深处的一抹哀伤。
一秒，两秒，三秒。
直至……
“我在“祂”那边，知晓了一个真相。”
“一个关乎我，关乎大家，文明，人类，宇宙，先行者，诸神树海，以及……”
金眸微动，她那复杂的眼神与白陌始终温和的目光相对。
“你。”
“那真是一个……疯狂的真相。”
“是啊。”白陌点头，重新看向远处的蔚蓝星球。
“所以你看，我其实还是挺厉害的，不是吗？”
“可……”
西琳很显然想问些什么，但已经明白面前女孩为何会如此选择的她。
选择理解。
“我，还能阻止你吗？”
西琳握了握拳。
是的，她能理解这个傻瓜为什么会抛弃一切选择回到“祂”的心口。
但她不能接受！
毕竟这就是西琳不是吗？祂从不在乎对错，只在乎……
“你。”
“……”
“别闹了，西琳。”
就如祂曾经无数次闹脾气而得到的回应，这一次，这个女孩还是这般温柔。
温柔的否认，温柔的劝解，温柔的不想让自己多想。
用着对待孩子的语气，劝说着祂这位神明。
所以我想……
这或许就是“祂”，在面对那些前辈们时的一面吧？
“或许，你现在可以很轻易摁住我，但我希望你能明白。”
“能听我说……”
“我不能！”西琳打断白陌要说的话，闪烁着微光的金瞳缓慢垂下眼帘。
“我不在乎其它的。”
“更不想听你说什么，听了也不会照做。”
“你很明白不是吗？我一向都是这样，从来不会听你的话。”
“……”
“但……你不会动手的。”白陌很笃定。
“已经五万年了，西琳。”
“即使是现在的记忆，也有十万年了。”
“该结束了。”
侧头，白陌留给她一个好看的侧脸，以及唇角扬起的弧度。
“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尝试阻止我。”
“就这样回去，回到琪亚娜祂们身边。”
“她们需要你，一直……都是如此。”
“……”
“如果我不呢。”
“那就陪我坐一会吧。”很意外，面对拒绝，白陌坦然的选择了接受。
她没有去责怪西琳，也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一句话。
就好像……在迁就一位任性的孩童。
或许……在她眼中西琳永远都是那个坐在她脑袋上赌气的孩子吧。
这么一想，已经多久了呢？
西琳成为神后，就很少会趴在白陌脑袋上闹情绪了。
祂长大了，成为了神明，也变得懂事。
从那个被伤害而走到世界对立面的可怜女孩，成长为了守护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可以去信赖，去依靠的前辈。
从依靠，到被依靠。
从敌人，到伙伴。
从孤独一人，到许多人愿意向祂伸出手。
西琳这一路，也走了太远。
不知不觉，她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而现在……
原地坐下，深呼吸。
虽然这里没有空气给她做这个动作就是了。
“五万年了。”
“这趟以文明为标签的传承，到此终结吧。”
感受到脑袋上久违的重量，白陌抬眸。
小小西琳坐在了自己脑袋上，就如曾经那般。
“很抱歉西琳，这最后的一段路，还需要你和我起走。”
“至于琪亚娜……琪亚娜……”
她的目光看向远处，那里，琪亚娜祂们已经找到了被卡在时间裂缝之中的幽兰黛尔，此时正在努力把她往外拔。
滑稽的一幕让白陌不由得发笑，声音缓慢放松，目光也越加柔和。
“现在的你，应该足以来面对我了。”
“那么，来战胜我吧，来战胜……”
“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