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心裙子上泛着淡淡的流光，紫色裙摆搭在脚面，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泛着昂贵的光。
“你说谁来了？”
“杨公子，妈妈叫你自己选。”
美心站起身，接下红签走得干脆利落。
露台上只剩书影一人，她怔怔的看着美心的背影，觉得自己被骗了。
卧房内，杨书临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环顾着屋里的陈设，在心里盖章，认定她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门被推开的瞬间，陌生的香味先声夺人，杨书临回过神，看见美心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婷婷袅袅的走进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杨公子贵人事忙，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她嘴上说着嗔怪的话，却没什么表情，回身关了门，从架子上取了杯子，问他喝什么酒。
“我不喝酒。”
杨书临觉得自己好像必须重新认识她，长宁村外的萱娘只有些小聪明，胆子比针眼都小。可逐月楼的美心却大方得像真正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贵女。
她虽身在风尘，却没什么风尘气。
“那可不成，你在这里花的每一分钱我都有分成，不想花钱来这里做什么。”美心叫了小丫头来，点了一桌酒菜，然后才折返回来。
“上次你当掉的玉佩就值五两，今天我也点五两，算你还我人情。”
杨书临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下意识重复她的话。“还人情？”
“是啊，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杨书临皱眉看她，眼中满是不赞整，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曾经陷入怎样的险境。
“蒋武仓被别人收买了，他把你留在村里就是为了监视你，那天我随口诈出来的，他以为我是卫家的人，怕我找他算账，就扔下你跑了。”
“口说无凭，现在死无对证，你说什么都行。”
美心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厨房里早就备着酒菜，一眨眼的功夫菜已经上齐，动筷子之前，美心问“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杨书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瞬间闹了个红脸，气急败坏的说她轻浮。
“挂半牌。”
美心吩咐了小丫头，脱去繁冗的外衣，，穿着单薄的窄袖衬衣大大方方坐下。
她今晚还没吃东西，险些要饿死。
杨书临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气急败坏的说她目中无人，不懂得男女有别。
美心咽下嘴里的东西，很奇怪的说“你这要求对一个青楼女子来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杨书临像吃了一个苍蝇那么恶心，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自己就不该一时心软来看她。
“你合该去唱戏才是，唱念做打一样不少。”
亏他还为自己耽误了卫子言的大事感到惭愧，如今看来这样的轻贱女子，活该这样生活。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咒骂声，紧接着是杯碗砸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像从对面传来。
美心打开窗，恰能看见斜对面书影和别人吵了起来，衣服被人扒了一半，坐在一片狼藉中紧紧抓着破了大洞的衣服瑟瑟发抖。
大声叫骂的人是楼中出了名的厉害角色，牡丹。
牡丹十二岁挂牌，一路自己摸爬滚打上来，到现在也不过在二楼混日子，是二楼口舌最厉害的人。
书影和她抢客人，自然没有便宜可占。
要不是楼里有规矩，打人不打脸，这会儿书影的脸肯定破了。
牡丹撸着袖子，骑在书影身上，左右开弓，很快就把书影打得头晕眼花，脸颊高肿，嘴角也流血，怎么看怎么可怜。
“这也太过分了吧，为了一个男人，至于这样吗？”
美心小心挑开鱼刺，目不转睛的说“她们才不是抢男人，她们抢的是自己的后半辈子。”
杨书临诧异的看着不因这场变故有任何反应的人，就算是装，她也应该在自己面前装得乖巧一点，她就不怕自己到卫子言面前告状？
她兴致勃勃的对桌上的菜发起进攻，把外面的喧闹当作鼓乐，越吃越起劲。
“你这样也太不像个姑娘了。”
哪有女孩子像她那样专门挑菜吃，女孩子就应该吃些肉丸子，酥肉之类的东西。
难怪她这么瘦。
美心啧了一声，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楼下，然后忙着给把盆里的鲈鱼莼菜羹盛到碗里。
酒足饭饱后，楼下的动静才小了 一点，玉娘带人过去了。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吃肉，我爱吃菜不行吗？”
“哪有女人爱吃菜的。”杨书临一脸嫌弃，好像这菜都是从他嘴里抢出来的一样。“吃多了菜，面如菜色，就不好看了。”
“你们男人总是这样，自己想吃什么，就觉得什么好，要是女人想吃，就是不懂规矩，可你们喜欢的东西，难道就那么好吗？”
杨书临被她说的一愣，顿了顿才辩解道“我又没强迫你吃什么，我说说都不行？”
“不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大家都听过，可你们你难道不知道，己所欲，亦勿施于人的道理吗？”
“荒谬，一派胡言！”
美心用下巴指了指已经开始收拾的二楼。“你因她们是青楼女子，便一厢情愿的觉得她们若有了争执，不是为男人，就是为银钱。”
“这不是废话吗。”
美心走到窗边，其他的屋子大多半掩着，屋里上演着各式各样的风月，关上门窗，似乎就不会有人知道。
男人们总觉得女人会为他们争风吃醋，一掷千金就为了看她们打得头破血流。
可这些女人想要的并不是恩客的爱，至少不是真心。
她们真正想要的，是安稳的后半生。
这是个用欲望搭建的无底洞，一旦深陷其中，便无力自拔。
“你只看见了最浅层的东西，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美心的腔调淡淡的带着点嘲讽的味道，杨书临很不舒服，执拗道“身为下贱，就不该贪图别的东西，能有钱就不错了。你们有手有脚，难道还找不到一口饭吃？还不是自甘堕落！”
美心只是摇头，目光有些惆怅。
“你知道男人最喜欢干什么事吗？拉良家下水，劝妓女从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