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无关痛痒的问题呢，您是否早就算准了我们的造访？”景岚对神使的职能没有概念，这位鲛人族的公主也有生之神坛里那对双子神使一样一眼看破的能力吗？
为景岚解惑的还是那位书记官朵朵：“并没有那样夸张，只是因为听到了您几位在楼下讨论的内容了。可能让你们觉得有些冒犯，但偷听并非我们的本意，毕竟‘耳朵’在海域之上非常灵敏。”
“……海的神使，是号称‘全知’的一族吧？”
月生的出声反而让景岚更意外一些，只见他认真地盯着朵朵，沉声问道：“我在寻找鬼族的下落，你们有线索吗？”
朵朵眨了眨眼睛，少有地跟帕默交换了一下眼神才开口：“……很遗憾，仅凭我和公主殿下的了解，并不清楚鬼族目前的境遇。”
“如若你们能够抵达月之神坛，或许会有人能给你答案。”帕默扭头看向蜜兹，得到暗示的蜜兹立刻为她戴上了头纱，看起来是准备送客了。
“我们并不知晓诸位的经历，即便是好奇也不会过问。点到即止，望有缘能在月之神坛再会。”朵朵为艾尔他们打开门，微笑着用言行提醒他们，是时候离开了。
回到休息室，塔塔拉和米兰已经不见了，走廊外也有许多客人在谈笑走动，眼看到了该用晚饭和娱乐的时候了。阿雅见几人神色并没有多好，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我的情报并没有帮到你们，真是遗憾。”
“不，你帮了很大的忙，多谢。”景岚破天荒地对着阿雅友善地笑了一下，他觉得这个人除了总做一些出格的举动外，确实很有能力，“另外，可能你误会了，我不是鲛人。”
“啊呀啊呀，真的吗，我明明对自己的眼睛很自信呢？”阿雅虚掩着嘴，微微低腰凑近了景岚，“可以让我再近一些看看吗？”
怎么说阿雅都是出了力的，景岚觉得这点“牺牲”不算过分：“可以，只希望你不要把毒抹在我身上。”
“哈哈，真会说笑……”阿雅毫不客气地带着一阵风靠近，呼吸一下子就喷在了景岚的颈窝里，这让景岚差点就应激地动手了，“嗯哼，确实呢……你还真是个有点奇怪的小家伙。”
“我们拿到了二层的手环，你要跟我们一起吗，阿雅？”艾尔问。
“不用了，人家还要赚钱呢。”又变回那副嗲精样的阿雅抛了个媚眼，没怎么考虑就拒绝了艾尔的邀请。
从某方面来讲，这个阿雅比他和月生要难对付多了，因为实在是不知道他对艾尔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别有用心。
“我知道了。”艾尔也没有纠缠，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你决定了的话就来找我们吧，在下船之前我都会等你。”
看来艾尔是打算给阿雅一些压迫感了，第一次见他用时限来跟人谈判。景岚看着阿雅无动于衷的表情，想着或许是艾尔也终于觉得阿雅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吧。
“景岚，”走在楼梯上，艾尔突然扭头看向景岚，笑容看着有些狡黠，“到出题时间了。”
景岚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这是艾尔之前跟他做的约定，失笑道：“您有什么吩咐？”
楼梯上不止只有艾尔他们几个人，前后都有乘客毫无顾忌地高声谈笑，狭小的楼道显得拥挤而嘈杂。
艾尔牵着景岚的手，笑眯眯地盯着景岚的嘴巴：“对于阿雅，你是如何考虑的，告诉我。”
景岚略加思索后开口：“她几番出手相助，也很有自知之明，一般情况下可以依托，但是否可信还有待考察。至于她本人的意愿，我觉得可能比较难拉拢。”
艾尔从景岚身侧探头看向更后方的月生：“月生呢，你怎么看？”
月生好像在发呆，听到艾尔叫他才投去疑惑的眼神。
景岚重复了一遍艾尔的问题，月生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不如何，我无所谓。”
果然是个酷哥。艾尔似乎也没有那么执着于月生的答案，继续说：“那可能是因为你们不知道‘鸟队’存在的意义。进入鸟队的人几乎没有人会再次回到鸟街，这是为准备给自己赎身的女人设置的途径。”
“——也就是说，我几乎可以肯定阿雅会加入我们，只是我希望她能够尽早做出抉择。”
说完之后，艾尔又把头转了回去。耳畔喧嚣的氛围依旧浓重，景岚却仿佛忽视了周围的一切，眼里只有艾尔的侧脸。
艾尔的言下之意莫不是在在表达，对于即将加入的阿雅，他并不打算让对方觉得是他在乞求阿雅的加入，而要给阿雅一个下马威：即便看好阿雅的能力，但耐心并非是无限的。
对人性的拿捏，艾尔简直熟稔到令景岚悚然的地步——分明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未成年孩子。
……应该是不问世事吧，恶魔九歌也告诉过景岚斯林特拉的近期历史，其间“猫王子”可是从来没有活跃在政界和社交圈中。想着，景岚不禁对恶魔九歌情报的准确性更加怀疑了。
穿过一层的正厅，景岚他们低调地从另一头的楼梯逆着人流上了二层。二层的房间大小跟三层一样，布置就简单不少了。
撤去那些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摆设后，腾出的空间被塞进一张单人床，三张床横着摆在靠内的位置。客房里没有单独的浴室和厕所，整个二层只有一间共用的洗浴室。
“少爷，现在浴室人不多，您需要洗澡吗？”景岚现在的身体新陈代谢极为缓慢，但还在成长期的艾尔可不一样，再加上三个人是从海水里爬出来的，身上皮肤皱缩还夹着盐粒的感觉别提多膈应人了。
显然艾尔也赞同景岚的提议，他的确一直在忍耐，刚刚跟鲛人族的公主见面时，因为自知外表邋遢全程都不太自在，过于在意自己的状态也没能静下心来好好聊几句。
“月生，你现在去洗澡吗？”景岚问。
月生把景岚的衬衫脱下，伸手朝着景岚要自己的衣服：“我无所谓。”
懒得吐槽了。
景岚跟月生互换衣物后，拿上毛巾和艾尔一同出门：“那你的手环我们拿走了，你尽量不要出门，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晚饭。”
月生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坐在床沿低头用手指摩挲着他的骨刀，专注得仿佛在用手指雕刻花纹一样。景岚也不在意，他姑且也知道月生不是喜欢惹事的人，干脆随他去了。
浴室门外的服务员查看了艾尔和景岚的手环，朝里面吆喝了一声后就不再搭理他们了。
公共浴室布置得有些简陋，一根绳子上挂着几片潮湿发霉的帘子隔出单间的效果，通上的水温热，舔进嘴里有点又咸又苦的味道。浴室没有提供任何清洁用品，这让艾尔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少爷，肥皂在这里是昂贵的物件吗？”景岚问艾尔，他记得在瓦孟港住过的两家旅店里，只有鸟街的那家有免费提供肥皂。
“并不算是，如果是近期的价格，应该在两枚铜币一块。”艾尔这几天有留意过瓦孟港的物价，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景岚思考了一下：“少爷您先冲洗，我去向服务员买吧。”
艾尔点了下头，不过也提醒道：“我认为他们的叫价应该会高于市价，其实我认为不用肥皂也姑且能行……吧。”
高于市价能有多离谱，顶破天了也就翻十倍吧，景岚这样想到。
“一枚金币。”服务员瞥了景岚一眼，声音仿佛是从鼻子里出来的。
这下可真是把景岚气笑了：“你在开玩笑吗？”
“不买拉倒。”
这垄断也太过分了，搞得景岚连讲价的心情都没有了。在船上不能惹事也不能吸引过多的注意，景岚憋着一口气回到浴室里，隔着帘子跟艾尔汇报了情况。
“唔，那也没办法了。”艾尔的声音混杂在流水声里，“你快去洗澡吧，我不用肥皂也可以的。”
景岚在艾尔对面的隔间里快速地冲了一个澡，又把衣服用清水搓洗了一遍后烘干，整个过程没超过五分钟。他做完这一切后腰上围着毛巾来到了艾尔的隔间外：“少爷，我洗完了，需要帮忙吗？”
“噫，好快……！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您之前应该是需要仆人服侍的吧？”景岚这个问题问得倒是一本正经，怎么想艾尔这样的王族都应该是几个女仆帮着泡在浴缸里的。
“但是……”但是这个淋浴如果让别人帮忙真的很羞人啊！空间又小，全身上下几乎一览无余……艾尔红着脸，没好意思继续说。
景岚想起之前艾尔拒绝他擦脸的时候：“少爷，现在是特殊情况，但我也知道学习和习惯是需要过程和时间的，这并不是矫情，您不用太勉强自己。”
说着，景岚掀开帘子就走了进来。
“……”
艾尔瞪着眼睛把目光射向一脸正经的景岚，咬着嘴唇没能说出话来。
景岚自觉地接过艾尔手上的毛巾，转向艾尔的背部。果然，艾尔自己没有能把背搓干净。
景岚一手扶着艾尔的肩膀，一手托着毛巾：“如果您感觉痛的话请说出来。”
“……呃痛！”几乎是景岚刚下手的时候，艾尔的眼眶就红了。
“抱歉。”景岚失笑，艾尔的皮肤是真的娇贵，也是真的怕痛。
后背，肩膀，手臂，脖颈，景岚一丝不苟地帮艾尔一点点搓下去，让艾尔简直以为景岚是个经验丰富的技师了。
转到艾尔正面，景岚拿着毛巾打量了一下：“前胸和腿，需要我帮您吗？”
艾尔的耳根子红了：“我自己可以啦，你快出去！”
景岚把艾尔换下来的衬衣拿走，到对面简单地洗了一下再弄干后，艾尔也停了水。
这么快，洗干净了吗？景岚抱着怀疑的态度探进去半个脑袋，却被艾尔的手给挡住了：“可以啦可以啦，给我衣服吧！”
小屁孩一个，有什么可害羞的啊？景岚在心里觉得好笑，老实等着艾尔换好衣服出来。
出门时跟那服务员对上了眼睛，再次收获了对方不屑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