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讨论过有关神的话题后，几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景岚发现艾尔时不时会拨弄一下自己的头发，开口问道：“少爷，是头发太长了吗？”
“嗯，做事的时候没在意，现在觉得有点别扭。”艾尔反问景岚，“景岚，你的头发好像也长长了，不碍事吗？”
自从上次艾尔说过景岚样貌显眼之后，景岚就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外形。现在他的额发不整理时能直接挡住双眼，再加上被染成深色的头发，整体上倒也低调。
景岚撩起半边刘海向后捋了一把：“对我来说影响不大，您的头发需要稍微打理一下吗？”
“你会吗？”艾尔眨了眨眼，景岚真是什么都会啊。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稍微修剪一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说起来，景岚倒是有注意到月生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坐在床边待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用那把骨刀给自己修理胡茬。
景岚从09中取出刀片，用手指沾了些清水抹了下刀刃。艾尔乖巧地坐在床角，颇为信任地任由景岚手里的刀片在自己脸侧翻飞。偶尔船身颠簸一下，艾尔也会下意识闭起眼睛，但脑袋始终没有动过一下。
削到刘海的时候，景岚在确认长度后用左手挡在艾尔的眼睛前，刻意放缓了动作不给艾尔太大压力。
艾尔直盯着景岚认真的眼神，一刻都没移开。景岚这边倒是专注，瞥见艾尔看他只是笑着安慰了一句：“请您放心，我不会失手。”
只用了三分钟不到，景岚把刀片向手心一翻收回09:“少爷您看一下，还有哪里需要修剪吗？”
透过景岚举起的镜面金属板，艾尔拨弄着耳侧的两缕微卷的金色毛发：“感觉……并没有变短很多？”
“我只是修掉了一些影响整体发型的碎发，发型并没有改变。”艾尔在皇宫里的头发就不是很短，整个造型蓬松的像一朵金色的小蘑菇，景岚也觉得这个发型挺适合他的。
“嗯……”艾尔又翻了翻自己的刘海，没有进一步的评价了。
“不喜欢的话，有什么想要的发型，我会尝试尽可能满足。”景岚道。
“没有不喜欢，只是以为你会帮我剪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发型。”艾尔像小猫甩毛那样摇了摇头，两只耳朵也跟着摆动，“不过确实没有遮挡眼睛的感觉了，景岚，你手艺很好哦。”
“我以为发型这种事情还是慎重点好，在您没有具体想法前，我不会擅自作主。”
景岚可是见过不少因为头发剪的不合心意郁闷，又气又哭郁闷几个星期的。
艾尔看见景岚把金属板收起，又看了看那边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月生：“月生，你需要修剪头发吗，可以拜托景岚，他的手很稳的。”
月生闻言把头转了过来：“不用。”然后又转了回去。
特意扭头过来说这两个字，该说月生意外的很讲礼貌、知道应该对着人说话吗。
艾尔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月生，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跟景岚聊天。眼看距离这艘船停靠托莱伊的港口的时间也不过两天，别说景岚了，连艾尔都没怎么跟他沟通上感情。
“月生，你以前也坐过船吗？”艾尔看着锈迹斑斑的圆形窗户，露出淡淡的笑容，“我这还是第一次坐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月生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就到景岚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我以前出过海。”
“出海？”艾尔眼睛一亮，“是去捕鱼吗？”
月生摇了一下头：“给货轮打杂工。”
原来酷哥也是需要当苦力赚钱糊口的吗，景岚摸了摸下巴：“是想打探月之神坛的消息吗？”
月生看向景岚，没有任何避讳地用点头表示承认。
看来即便是月生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也尝试过去寻找那些神使，只不过应该都失败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除了神坛，其他地方你都找过了吗？”因为月生看着年纪并不大，想要独自踏遍这整块大陆，所耗费的时间远不止几年，艾尔不相信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没想到，月生只是沉吟了片刻：“不说每一寸土地，但至少在我可以到达的地面上，应该不会有大片区域的遗漏。”
“这么说的话，你岂不是也爬过华宾山？”艾尔的语气里满是佩服，“据说没几个人能爬到最高的山顶，你可真厉害。”
景岚知道艾尔口中的华宾山，那是一条绵延于普兰大陆最北端的雪域之中的陡峭山脉，按九歌的介绍，那里甚至有一座可能再次喷发的活火山。
“月生，你今年……贵庚？”景岚现在觉得月生肯定比他很是年长一段岁数。
“……二十七。”
果然，虽然也没多老，但几乎大了艾尔一轮，或许艾尔可以叫他叔叔了。
“月生算得上是我的长辈了呢，看来我以后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你请教了。”艾尔看着月生笑道。
景岚也附和：“至少旅行的经验，我也需要多多向你学习，月生……大哥。”
被两人这么一通抬举，即便是月生面上也有些挂不住，难得见他的唇角抽搐：“……不用。”
有点好笑。
景岚借清嗓子的动作演示笑意，不知道艾尔有没有故意膈应月生，但景岚是有的。
艾尔看出月生的尴尬，连忙解释道：“我们没有其他意思，我并不觉得年龄会带来隔阂，只是证明自身经历的佐证之一而已。”
说罢，艾尔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想……我可能不太会找话题聊天，毕竟我在这方面的经验真的不多。我只是希望月生你能对讲些话，太久不与人交流总是不好的。”
“不用。”月生果断地拒绝之后，又补上一句，“我无所谓。”
看着小子拒绝人的样子，哪像是会得失语症的人。景岚撇了撇嘴，但艾尔的神情依旧认真：
“月生，我之所以会这样担心，是因为我自己深有体会。”
闻言，连景岚都侧头看向艾尔。
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揭自己的短，也丝毫没有陷入压抑的情绪，艾尔的眼神里只有对月生的关切：“特别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那样的感觉，我觉得很不好受，所以我不希望你也有那种经历。”
不知怎的，景岚想起青穆。那家伙也是嘴笨到一定程度了，即便是景岚也曾误会过他，而那一次误会的后果……
景岚看向艾尔的眸色深沉，这是一个自己淋过雨，所以执拗地要为他人撑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