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你不要总把我当成少不更事只会撒娇卖萌的小女郎嘛~”晋阳公主李明达与扶风郡主李凤兮早在长安，就已商量好如何说服李世民和李元婴。
堂前教子确实是传统，但没有堂前训从女的说法，尤其她们两个还是很受宠的从女，只要操作得法，绝对能够顺利过关，获得参与局部战争的许可。
阿叔曾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身为大唐的公主和郡主，怎能只顾安享尊荣呢？
李元婴看向被晋阳公主拖拽着晃荡着的袖子，“……”
“阿伯，我小时候就听你讲平阳阿姑的故事。”李凤兮坐到茶案后面，煮水洗壶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任何烟火气，如同深山隐士般淡泊宁静。“想必晋阳阿姊也是如此，我们心向往之才是人之常态，好不容易等到参战的机会，您怎忍心就这么把我们扔回长安？”
听到李凤兮近似述职报告般莫得感情的说法，李元婴抬起另一只手捂脸：李二凤又怎么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不过，凤兮这丫头越来越像蜀山传人，是怎么个情况？小兕子这个正宗传人，都没她像！
“凤兮，战场不是简单的人与人对决，高绝的剑术又或者别的武技，既不是获胜的绝对必要条件，也不是能够保命的丹书铁券。”李世民接过李凤兮送来的青瓷莲花茶盏，温声说道。
“还有一点，此番四方各部老旧贵族作乱，与松州之战和辽东之战大不同，追赶狙击的过程中流弹无眼不说，更多的情况是犬牙交错的小范围缠斗，无论你们怎么保证，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若是你们两个想做事，上州州府随便你们挑选，就是拆了重建，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老了，不想再冒任何风险，两个小丫头，哪怕只是轻微受伤，也无法接受。
“阿伯，我和阿姊也能算是药师公的半个弟子，基本的行军素养还是有的。”李凤兮又倒了杯茶放到李世民面前，“至于自保，阿姊的板砖还有我的板斧，可都是阿耶精心定制，定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李世民抬头扶额，怨怪的眼神看向李元婴：都是嫩个竖子惹的祸！
李元婴：“……”
好你个李二凤！老程当年说要收徒的时候，你可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还说什么，不能让凤兮当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贵女！
“阿叔~”晋阳公主拽着李元婴的袖子，轻轻晃荡。“若是此番战事我们无权参与，你认为往后二三十年之间，还会有历练的机会吗？你就不怕等我们拿不动板砖板斧的时候，突然有人兴风作乱，我们只会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吗？”
药师公说过，穷兵黩武固然不对，但是马放南山藏兵入库同样是错误滴。乳虎啸谷，确实会百兽震惶，可若没有后续的威慑手段，与技只此而的黔之驴无异，甚至有可能会被养成临江之麋般懵懂，走欲与为戏，落得群犬共杀食之，狼藉道上的悲惨下场。
“阿伯，阿耶曾说过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李凤兮倒了两杯茶放到李元婴和晋阳公主面前的案几上，望向李世民接着晋阳公主的话继续说道。“况且我和阿姊出身大唐皇室，享万民供养，更幼从名师，文武兼修……是骡子是马总要出去溜溜，才能看出真章，总不至于还比不上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从此替爷征的北朝女子。”
阿耶每次都说女子亦可以闯出一番天地，可是每次她们做事，到处都有他插手的影子，其实她们就像火车那般，只是在他画好的轨道里行驶。一旦有偏离的可能出现，他就会使出更多的手段来纠正，直到她们重新按照他的意图去做事。
阿柏他们就不用，只要告诉阿耶他们想做什么，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没有任何规则去束缚。
站起身来，长揖一礼面色肃然道：“圣人，我们不需要赏赐百千强，也不需要尚书郎，我们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保家卫国的机会。”
晋阳公主站起身来，同样长揖一礼面色肃然。
李世民：“……”
李元婴：“……”
……想当花木兰的愿望是好，可现实不是一般的骨感，战场的危险不都是来自敌人。但又没法直白地……否则怎么会只有一个平阳昭公主？！
“公主和郡主之言多少有些偏颇咯。”长孙无忌端着一方木匣，从西隔间走来，温声说道。“木兰从军的主要原因是无长兄，不想父亲奔赴战场。还有一点，北朝那时战事频发，征兵入伍人数不足用，而且替爷征的绝不止木兰一人。”
不论木兰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替爷征替兄征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别人没有赏赐百千强，更准确的说法是很少有人能活着归家。训练女子军，平阳公主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那是她们身处乱世，没得选择的情况下的还算选择的选择……
……但凡能有别的稍微好一丢丢的选择，没人会愿意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平阳阿姑……”
“那是乱世。”李元婴直接打断晋阳公主的话，有了长孙面团的铺垫，有些话便好说多了……果然只要脑子没有坑，都有可能成为好队友。“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你们不能光看到策勋十二转，更应该看到同来死者伤离别，一夜孤魂哭旧营。”
李世民抬手扶额：幼弟的诗词确实不错，但劝说小兕子……只能说力有未逮。
“我们也有一腔热血……”
“郡主，热血不需要都撒在战场之上。”长孙无忌抢先一步打断李凤兮的话，以免李元婴又拽诗词，不但起不到劝阻的作用，反而让晋阳公主和扶风郡主恨不得立刻赶赴边关，横刀立马斩敌酋。“不论是灭国之战还是局部小规模冲突，真正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个人勇武，而是综合实力。”
圣人属于极少数的个例之一。
“辅机之言大善！”李世民看到李元婴嘴角微扬，忙开口说道。
李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