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回过神来，垂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成的拳头，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哑着声音回答。
“教书。”
他现在在做的就是教书。
对于这个回答，宋栀并不意外，她挪了挪身子，突然坐得端端正正的，看着他问道：“如果还有别的出路呢？”
“我能教书已经是很好的出路了。”
冉秋不太明白，她此刻眼底慢慢的期待是什么意思，可以他现在的条件，能够教书却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事。
起码在这村子里，他不用干劳累至极的体力活，也可以拿到最高的工分。
这已经是他最好的出路。
这时，却听宋栀突然又问道：“如果可以高考呢？”
听到这个字眼，冉秋呼吸一滞，紧抿着唇，浑身都紧绷着的。
宋栀看着他这个反应，轻轻笑了笑，稍微靠近了他一些。
她微微一靠近，属于她身上的那股香甜的味道便悄悄钻进了冉秋的鼻子里，却令他紧绷的身体没来由的放松了一点。
“告诉你一个秘密。”宋栀故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明年就要高考了。”
话落，她看着冉秋已经呆愣住了脸，又笑盈盈的补了一句。
“你不要告诉别人。”
冉秋心跳微微一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栀。
宋栀还从未见过冉秋的眼睛这么亮过，而从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此刻的激动。
她在他那双明亮的黑眸里看到了十分明显的野心，她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一点就通。
“冉老师，明年恢复高考的话，要不要一起上大学啊？”宋栀顺势对他发出邀请。
望着那双璀璨明亮如新月的眸子，冉秋的心一下子彻底乱了。
火炉里的炭烧完了，炉火昏暗，宋栀看不了冉秋因发烫而变得通红的耳廓。
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她也没在意。
只是重新撑起手，将下巴搁置在手掌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淡淡说道。
“我想考大学，将来如果可以做生意的话，我也要做生意，开一个很大的公司，赚很多很多的钱。”
冉秋听着宋栀这些在目前来说简直是异想天开的话，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心里偏偏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宋栀说了许多，甚至已经将自己抱负全盘托出。
她此刻眼睛明亮的，好似马上就要开始一展拳脚一般。
冉秋静静的看着她，此刻的她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他突然问道：“如果将来你真的开了大公司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员工吗？”
闻言，宋栀惊喜的转过头望向他，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似的，立刻回答：“当然可以，也非常欢迎冉老师加入！到时候冉老师就是我公司的第一员大将！”
本有些懊恼自己冲动之言的冉秋，却感觉自己冰冷的心，好像因为她的话被注入了一股暖流，莫名的鼓噪起来。
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他莫名的有些心慌，只觉得今夜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渐渐失控了。
他不敢再待下去，僵硬的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就回去休息。”
他匆匆扔下这么一句话，便立刻回了房间，甚至连凳子都忘在了屋外。
回到房间，他合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心如擂鼓，毫无一丝睡意。
如果他不是乡村老师，而是大学生，会不会离她就能更近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聂锦眉便兴奋的敲开了宋栀的房门。
宋栀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对上聂锦眉写满兴奋的脸，奇怪的问：“怎么了？”
聂锦眉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高兴的说：“村子要放露天电影，就在晒谷场那边放，整个村子都传遍了。”
“露天电影？什么时候？”
宋栀想到一大伙人围在一起看电影的热闹场景，不由得也有点感兴趣起来，瞌睡都瞬间少了一半。
“就在三天后。”
聂锦眉赶紧回答。
“我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看电影啊，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空闲，可以好好去凑个热闹了！”
村子里本就没什么娱乐项目，眼下大雪封村，难得地里也没活干，正是一年到头最清闲的时间，而看电影这样的热闹喜事，大家自然是都要去的。
宋栀看着聂锦眉这副期待的模样，哪里还好拒绝她，笑盈盈的答应了。
“好，到时候一起去。”
得了她的答复，聂锦眉才高高兴兴回了自己房间。
下午，殷燃便也从部队里跑了过来，给宋栀带了两条大鲤鱼和五斤五花肉。
提着沉甸甸的肉，宋栀促狭的扫了他一眼，开着玩笑道：“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开了，殷副校，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了？”
听到她故意打趣自己，殷燃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那倒也是，殷副校向来大方。”
拿了人家的东西，宋栀也乐意说两句好话，捡着他爱听的说。
殷燃对此很是受用，那双潋滟的狐狸眼里盛满了笑意。
他突然问道：“三天之后，你们村里放电影，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宋栀愣了一下，心想着他消息还是怪灵通的，她们知青村的事情都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了。
“怎么了？你不乐意？”她迟迟没有作声，殷燃有些急了。
“那倒没有。”宋栀回答。
“那就一起去，就这么说定了。”
殷燃直接快刀斩乱麻，一锤定了音。
宋栀动了动嘴唇，倒也没拒绝。
反正到时候都是要和聂锦眉她们一起去的，多一个殷燃也没什么。
眼看着她默认了，殷燃眼底生出一抹喜色，又看了她几眼，才狠下心下定了决心，说道：“到时候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说，你可不能爽约啊，一定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看着他奇怪的模样，宋栀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手里的鱼和肉都突然变得沉了许多。
“有什么事现在就可以直接说。”
她最不喜欢绕弯子了。
“要有一点仪式感。”谁知殷燃却突然表情怪异的扔下一句话，便踩着军靴快速的跑了。
走出去老远，他才又回过头，冲着宋栀招了招手，对她说：“到时候一定要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