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谢谢，请让一让。”
“大哥前面怎么了？”
苏木在人行道上艰难前行，黑色的长柄伞在拥挤的人群中左支右绌。
打伞的人群把行人道挤得满满当当，五颜六色的伞面相互碰撞，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彼此的肩膀上。
无奈之下，苏木只能拉住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胳膊问道。
那人的雨伞上印着某家保险公司的广告，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有些褪色。
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摇摇头道无奈的说道：“不知道啊，前面挤满了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踮起脚尖张望，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却什么也看不见。
苏木脸色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下着这么大雨你们什么都看不见还伸着脖子看什么？
由此可见华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简直就是刻在了基因里。
苏木无奈只能一边说着“抱歉”，一边硬生生往前面挤。
他的肩膀撞开挡路的人群，引来几声不满的抱怨。
后面林宇跟景元光赶忙跟上，和林宇一起朝前面费劲的挪腾着。
景元光的伞被人群挤得变了形，林宇则紧紧护着胸前的运动相机，生怕自己的设备被挤掉。
等他们挤到前面，苏木才看见一辆公交车停在那里，车尾部的下面有一辆电动车，蓝色的车身歪倒在积水中。
一个女人被电动车压在下面，黑色的长发散开，像水草般在浑浊的积水中飘荡。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积水还从她身上不停流过，带走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太可惜了。”
苏木身边一个看热闹的男人摇摇头惋惜的说道，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薄荷味的气息混着雨水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在女人身上逡巡，眼中露出几分怜悯，也仅有几分怜悯罢了。
“可惜啥，下着这么大的雨，她她还骑个电动车出来，根本看不清路好吧，公交车停在那里正上下人呢，她就给撞上了。”
另一个人翻了翻白眼说道。
看到这一幕苏木瞳孔微缩，立刻就要迈过人行道就要上前，却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拉住。
“干什么，不要命了，他们都说这辆公交车漏电了，小心你也被电死。”
苏木没有理他，用力甩开那只手，在人群中焦急地四下张望。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冷漠的面孔，最终定格在路边商铺门口停着的一辆皮卡上。
黄色的皮卡车上写着“电力抢修”四个大字，红色的警示灯在雨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苏木此时也顾不得礼貌，用力推开周围的人群。
他的肩膀撞到一个年轻人的胸口，引来一声咒骂，但他充耳不闻。
跑向皮卡车时，他的皮鞋踩进一个水坑，冰凉的积水瞬间灌入鞋内，此时也顾不得这些。
他扒着窗看向驾驶室，雨水顺着车窗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用手掌抹去玻璃上的水珠，果然看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绝缘靴和绝缘手套，橙色的橡胶制品在昏暗的车内格外醒目。
苏木用力拉了一下车门，金属把手在他的掌心中滑动，车门却是锁着的。
他重重的捶了一下车窗，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谁的车！”
苏木转向人群大吼道，声音在雨幕中回荡。
周围的人都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有人甚至后退了一步，生怕被牵连。
苏木皱了皱眉，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走到商铺门口，扔掉那把已经被挤变形的黑伞，拿起旁边放着的红色灭火器。
灭火器的金属外壳冰凉刺骨，但他握得很紧，快步跑回皮卡车副驾驶外。
“哎哎哎，小伙子你干啥，那个砸人家车是犯法的。”
看商铺的老大爷正倚在商铺的门上看热闹，手里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看到苏木默不作声的把自家的灭火器提走，又跑到皮卡车前举起灭火器，赶忙出声说道。
苏木没有理会他，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灭火器上。
他用灭火器狠狠砸向副驾驶的玻璃，金属与玻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第一次玻璃被砸成了蜘蛛网状却没有碎掉。
操！
苏木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因为发烧他感觉身上的力气大不如以前。
他的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颤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再次举起灭火器压下去，玻璃终于碎了，碎片像冰晶般四散飞溅，有几片划破了苏木的手背，鲜血立刻涌出，又被雨水冲淡。
“伞！”
苏木朝着看傻的林宇跟景元光喊道，声音因为急切而嘶哑。
两人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来到苏木身边给他撑伞。
林宇的相机镜头捕捉到了苏木流血的手，那抹涌出的红色在灰暗的雨景中格外刺目。
苏木伸手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把绝缘靴提出来，橙色的橡胶靴子沾满了碎玻璃。
抖掉碎玻璃，甩掉脚上已经湿透的皮鞋，积水立刻浸湿了他的袜子。
穿好绝缘靴后，他又把绝缘手套拿出来戴在手上，橡胶与伤口摩擦带来一阵刺痛。做完这些，他立刻朝公交车跑去，靴子在积水中踩出巨大的水花。
这时候老大爷才明白苏木想要干什么。他撇了撇嘴，假牙在嘴里滑动：“这都快二十分钟了，早就没救了，这个时候去有啥用，你砸坏了人家的车不得赔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站在商铺下避雨的人听见。
“谁说不是呢，年轻人就是冲动，爱出风头。”
避雨的人看着苏木的背影讥讽的说道。
林宇早就打着伞追着苏木朝公交车跑去，他的运动鞋已经完全湿透，每跑一步都能感觉到水在鞋里挤压。
慢了一步的景元光狠狠瞪了老大爷一眼，目光中的怒火让老人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随后转身朝着苏木跑去。
等到苏木跑过去，积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差一点就漫过绝缘靴。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带电的区域，抓住女人的手臂。
女人的皮肤冰凉滑腻，像一条死去的鱼。
他用力把女人从车底拖出来，浑浊的积水被搅动，泛起一片污浊。
等到苏木双手托着女人的腋下拖上人行道时，本来围观的人群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本来还围得紧紧的一圈，突然像退潮般开始后退，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