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章瑾年被柳池池这话一激，差点没直接拔了输液管，“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说我……”
“你真的爱林依然吗？”柳池池盯着章瑾年的眼睛，认真地询问。
“我，我……”
章瑾年想说自己是爱的，他从小就认定，自己将来的另一半，是林依然。
只会是她，没有别人。
可现在……
“呵！”柳池池言简意赅地总结：“你早就不爱她了。”
“不然，你倒是说啊……”柳池池一脸同情地看着章瑾年。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被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他的人，折腾成这样。
“我，我……你……”
章瑾年嘴张了几次，始终吐不出那个字。
他颓然地往后面一靠，神情有点委屈，有点茫然……
柳池池咋呼道：“看吧，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同样，你的眼神，也骗不了别人。”
昨天，章瑾年说带她去影视城抓奸时，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有悲伤……
但那绝不是被爱人背叛的一种痛苦。
那是过往一直坚持的信念，被打破的一种痛苦。
是前路，不知如何走的痛苦。
林依然在章瑾年生活中浸透太深，太久。
他曾经某个阶段，放任自己沉溺在最黑暗的时光里，不愿意清醒过来。
是林依然一次次在他耳边强调：“年哥哥，你说将来要照顾我的，你要食言了吗？”
章瑾年那时觉得生命没有意义，或者，生命是一种虚无。
爸妈都不爱他，却偏要生下他。
生下他，又不好好对他。
反而利用他，去伤害彼此。
他成了他们博弈的一个工具。
刺向对方的那把刀。
受尽委屈和伤害。
章瑾年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那会儿太痛苦，痛苦得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只求一死。
死了，就解脱了。
死了，就不会痛了。
柳池池眼睁睁看着章瑾年被她戳穿心思后，那双琥珀眼就开始急速泛红。
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艾玛！……你是水做的吗？怎么说哭就哭……”
而且，哪有人，连哭，都这么好看的。
柳池池手有点痒，想伸手去摸摸那些眼泪，想尝尝那样漂亮一双眼睛中流出来的泪，是不是咸的……
咦~~
柳池池忽然被自己的诡异心思吓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搓了搓胳膊，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泪，惹人怜惜的美人儿。
心生不忍。
语重心长地开始教导主任上身。
“章总啊，我不骗你，跟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其实在昨天之前，谁跟我说，我不爱刘远松了。”
“我可能都会直接给对方一个大逼兜。”
“我虽然嘴上说要跟他分开冷静冷静，但他一打电话给我，撒撒娇，求求饶，我还是会不自觉地开心。”
“以前，他也经常做一些抓马的，不靠谱的事，也让我伤心难过痛苦过，但当你心里还装着他，爱着他的时候，他做的一切错事，你好像都会忍不住原谅他，为他找无数借口推脱……”
“那种一见到他，一听到他的声音，心脏就在噗噗跳动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柳池池说着，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章瑾年。
章瑾年接过纸巾，一脸羞愤又可怜地擦擦眼泪。
吸了吸鼻子，想让自己坚强一点。
他不想让柳池池看见自己这么没出息的一面。
丢死人了。
可又一想，自己好像，在她面前，已经丢过好几次人了。
也不多这一次。
柳池池一脸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浸湿的纸巾，随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再次叹息一声，“将心比心，我觉得，你对林依然，剩下的可能也只是一种执念，还有不甘心……”
“你不愿意伤害她，就只能逼着自己，一次次妥协和退让。”
“可你有想过，继续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吗？”
章瑾年抬起泪眼，嘀咕了一句：“会成为怨偶。”
他们俩现在，其实就已经有这样的倾向了。
只是他一直在苦苦维持表面的和谐罢了。
章瑾年心里，不是不清楚的。
他只是找不到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而已。
“No！No！No！”柳池池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们不光会成为怨偶……”
“按照你现在这个心理状况，我觉得你们继续走下去，你说不定哪天就疯了，然后先把她嘎了，再把自己嘎了。”
柳池池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动作很优美，可含义却很疯狂。
章瑾年双眼一瞪，因为从小的经历，他对这个话题很敏感，“你胡说，你才疯了，你才嘎人呢，我平时连杀鸡都不会杀。”
“呵!”柳池池冷酷地一笑，“章总，不是我说，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在天桥下，你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
“我柳池池虽然只是个武师，但我可有不少师兄弟，黑白两道都混出头了。”
“我跟他们一起去见识过，那些杀人犯，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我告诉你，你那天晚上的状态和眼神，我估计，离变态杀人狂，也不远了。”
刚走到门外，准备查房的医生：“……”
不是。
这病房里，哪儿来的神经病。
跟抑郁和躁郁症患者，说这种话？
这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刚想推门呵斥，就听见里面又开始了。
“章总，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你对林依然一直是无底线的包容和妥协。”
“你把她的心，养大了，养野了，她根本看不到你的半点好。”
“但你自以为是的包容和原谅，全是在靠消耗你自己来维持的。”
“我们这代年轻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他人。”
“你一直这么忍下去，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天，突然就物极必反了？”
“你猜，你到时都疯了，你会不会拿着刀子捅人？”
“当你自己已经无法消耗那么多负能量的时候，你感受到的痛苦，会成倍增长，不光是你的心理受到创伤，你的生理，也会受到伤害……”
“之前是在哪里看见来着，抑郁症其实就是一种疾病，脑垂体都发生了生理性变化。”
“你脑子都变了，你现在敢保证，你到时不会做啥疯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