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生花本体彻底化为飞灰,那萦绕在黑山之巅的浓郁死寂与邪恶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张少轩、千寒、秦骁三人,连同翠婆婆和小爱,都瘫坐在焦黑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与体内传来的阵阵剧痛。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预期,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手段与力量。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株终于摆脱了束缚的、一尺来高的枯黄小树——混沌树之上。希望近在眼前,那微弱的、却源自宇宙本源的生机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抚慰着他们疲惫的身心。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平静时刻——
“轰隆隆——!!!”
一声仿佛源自大地肺腑深处的恐怖轰鸣,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整座庞大的黑色山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内部狠狠攥住,剧烈地震颤起来!
“怎么回事?!”秦骁惊骇地望向四周,只见山体上开始出现无数道粗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山要塌了!快走!”张少轩脸色剧变,强忍着内腑的伤痛,与千寒、秦骁同时化作三道流光,朝着山外疾驰而去!翠婆婆和小爱也第一时间回归九龙鼎与秦骁体内。
就在他们刚刚冲出黑山范围,落在外围一座安全的山峰上回望时——
“轰!!!!!!!!!”
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那座巍峨耸立、通体漆黑的巨峰,再也无法维持结构,从山腰处开始崩碎、坍塌!巨大的岩石如同雨点般滚落,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仿佛支撑天地的脊梁断裂,景象骇人至极!
而这,仅仅是开始!
天空之上,原本明媚的阳光瞬间被无尽的黑云吞噬!那黑云翻滚不休,如同墨汁泼洒,沉重得仿佛要压垮苍穹!云层之中,炸雷惊响,一声接着一声,并非寻常雷鸣,而是蕴含着天道震怒般的毁灭意志,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黑云之上奔腾咆哮、擂动战鼓!刺目的闪电雷弧如同银蛇乱舞,偶尔撕裂厚重的云层,将下方崩塌的山峦与大地映照得一片惨白,更添几分末日般的恐怖氛围。
张少轩三人远远地望着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心神俱震。在这等浩瀚天威面前,他们方才与噬生花搏杀时所展现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人类,确实犹如蝼蚁般脆弱。
“这就是……毁灭一方绝地引来的天象反噬吗?”秦骁喃喃自语,脸色发白。
千寒眼神凝重,默然不语。
而张少轩,在最初的震撼之后,眉头却微微蹙起。他敏锐地感知到,在那漫天毁灭性的雷霆与黑云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更加深邃宏大的道蕴。那股道蕴如同无形的屏障,并非在助长天威,反而像是在……疏导、安抚,甚至是阻拦着那最为狂暴的毁灭雷霆,使其未能完全倾泻而下,否则,下方恐怕早已化为一片雷海焦土。
这股道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石城二楼!道祖留音!
张少轩心中猛地一震!这股宏大、古老、仿佛超脱一切又掌控一切的道韵,与当初在石城二楼听闻“魔气出,紫阳现……”之时感受到的气息,何其相似!
是道祖吗?
他在这片绝地之外注视着这里?还是说,这整个三花绝地,乃至荒古秘境,本身就在他某种宏大的布局之中?他在这场席卷宇宙的浩劫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冷眼的旁观者,是无情的执棋者,还是……护道的守望者?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张少轩的心头,但他深知此刻并非深思之时,也将这份惊疑与熟悉感死死压在了心底,未曾对千寒和秦骁言明。
这场惊天动地的异象,大约持续了一刻钟。
最终,雷声渐歇,如同天神的怒火终于平息。翻滚的黑云如同被一只大手拨开,迅速消散退去,明媚的阳光再次洒落大地。
而当众人的视线恢复清晰,再次望向原本黑山所在的位置时,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座庞大的黑山,已然消失不见!并非坍塌成的废墟,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橡皮从地图上擦去!甚至连同山体周围那些坚硬如铁、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层,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凹坑,以及凹坑中央,那一片新翻的、散发着淡淡生机气息的褐色土地。
仿佛那吞噬一切生机的黑山与绝地,从未存在于世间。
而在那片褐色土地的最中心,一株一尺多高、叶片依旧带着些许枯黄之色的小树,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柔弱,却又无比坚韧。
三人两器灵立刻飞身来到混沌树旁。
看着眼前这株与想象中“遮天蔽日、蕴含无尽造化”的形象相去甚远、反而显得颇为“营养不良”的小树苗,几人脸上都露出了犯难的神色。
“这……这就是混沌树?”秦骁第一个忍不住,绕着这小树苗走了两圈,挠了挠头,“看起来……好像还没我家后院的枣树精神。它……它真的能救活小敏和苮苮公主吗?”他心中的期待与现实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张少轩和千寒也是眉头紧锁。混沌树的本源显然因为长期被噬生花剥离生机而严重黯淡,自身尚且处于萎靡状态,如何还能有余力去救回两个近乎魂飞魄散的人?
翠婆婆的身影浮现,看着枯黄的混沌树,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了然:“混沌树乃万木之祖,与昆仑界气运相连。昆仑界崩,它受创最深,能在此地留下一线生机,已是万幸。它如今的状态,恐怕……”
千寒看着那在微风中颤抖的细小叶片,仿佛看到了苮苮当年苍白的面容,心中一痛,但他依旧抱着一线希望。
秦骁性子最急,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那株小树苗郑重地抱拳躬身,语气恳切:“混沌树前辈!晚辈秦骁,恳请前辈施展神威,唤醒我妹子钟敏的神魂,救她性命!晚辈感激不尽,愿付出任何代价!”
翠婆婆也连忙操控九龙鼎,小心翼翼地落在混沌树旁边,鼎身微微倾斜,仿佛在向这位万木之祖致以最高的敬意,同时也希望能引起它的注意。
然而,混沌树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除了随风轻摇,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仿佛只是一株普通的、有些枯萎的小树。
等了片刻,见毫无动静,千寒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与期盼。他上前一步,同样对着混沌树抱拳躬身,那向来冰冷的声音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晚辈千寒,亦曾为昆仑寒离道。恳请混沌树,念在昔日昆仑香火之情,赐下神力,复活苮苮……她的一缕残魂,就在这九龙鼎中!”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无尽岁月沉淀的情感与希冀。
可是,混沌树依旧毫无反应。枯黄的叶片在阳光下显得有气无力。
“唉……”小爱从秦骁怀里探出个小脑袋,看着这尴尬的场面,忍不住用小爪子捂着脸,小声嘀咕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傻呀?没看见人家自己都枯黄枯黄的,眼看都快渴死了,哪还有力气救人啊?你们得先想办法把它养肥了再说救命的事吧?”
它这无心的一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翠婆婆猛地一拍额头,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对啊!老身真是糊涂了!混沌树本源受损,急需补充!少轩!快!用你的紫阳本源温养它!”
她急切地看向张少轩:“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紫阳本源与混沌树,很可能都源自浩瀚起源之地,力量同根同源!紫气乃是生机与造化之始,或许正是滋养混沌树的最佳养料!”
张少轩闻言,眼睛也是一亮,再无犹豫!他立刻盘膝坐在混沌树前,屏息凝神,全力运转紫气生玄功!
“嗡——”
一轮纯粹由紫气构成的、温暖而充满生机的煌煌紫阳,自他身后缓缓升起。他没有将紫阳高悬,而是控制着它缓缓下沉,将那柔和而精纯的紫阳本源之气,如同温暖的襁褓般,轻轻地将整株一尺来高的混沌树完全包裹、覆盖!
就在紫阳本源之气接触、覆盖住混沌树的一刹那——
异变发生了!
那原本静静摇曳的混沌树,浑身猛地一颤!仿佛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又像是沉睡的巨龙被唤醒!
紧接着,在张少轩、千寒、秦骁以及翠婆婆震惊的目光注视下,他们分明“看”到,混沌树那纤细的树干、略显枯黄的叶片上,瞬间开启了无数个细微到极致的毛孔!这些毛孔如同渴求甘露的海绵,开始疯狂地、贪婪地吞吸着周围精纯的紫阳本源之气!
吞噬的速度快得惊人!张少轩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输出的紫阳本源,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消耗着!他不敢怠慢,全力运转功法,不仅调动自身储备,更引动周遭天地间游荡的稀薄先天紫气,源源不断地注入紫阳之中,维持着对混沌树的滋养。
一刻钟过去了,混沌树叶片上的枯黄似乎褪去了一丝。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抹代表着生机的翠绿,开始从叶脉中心缓缓晕染开来。
就在众人都全神贯注于这滋养过程,期待着混沌树彻底恢复生机之时——
突然!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地面上那株被紫阳包裹的混沌树,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树呢?!”
“混沌树去哪了?!”
秦骁和千寒同时惊呼,急忙四下寻找。
而此刻,最为震惊的,却是张少轩本人!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株混沌树并非消失,而是化作一道温润的碧绿流光,无视了他的一切防御与阻隔,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紫府识海之中!
他的紫府,原本是混沌天书与雷神殿悬浮,散发着浩瀚气息。此刻,那株已然变得翠绿欲滴、如同绿宝石雕刻而成的绝世工艺品般的混沌树,正静静地扎根于紫府中央!它通体流转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机气息,枝叶舒展,道韵自生。
更让他惊讶的是,原本悬浮各处的混沌天书和雷神殿,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主动地、带着一丝敬畏般地,缓缓挪移到了混沌树的附近,如同众星拱月般,环绕着这株新生的小树。
混沌树……竟然选择栖息于他的紫府!
张少轩心念一动,尝试沟通。他感觉到混沌树传递来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亲近与依赖之意,仿佛将他这里当成了最安全的家园。
他不再犹豫,立刻将外界的九龙鼎也收入了紫府之中,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混沌树的根系旁边。
就在九龙鼎落定的瞬间——
那株翠绿的混沌树仿佛能明白张少轩所有的心意与期盼,它那如玉的叶片轻轻一抖动。
两滴晶莹剔透、翠绿欲滴,内部仿佛蕴含着宇宙起始、万物生机本源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的露珠,从树冠最顶端的两片新叶上,缓缓凝聚,然后悄然滴落。
精准地,滴入了下方那尊古朴的九龙鼎之中。
“咚……咚……”
仿佛两颗生命种子落入心湖,清脆的声响在张少轩的紫府内回荡,也敲响了他心中那扇通往希望与奇迹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