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彧话音落下，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
欧阳正眯起眼打量着杨嘉彧，似乎带着被戏耍的荒唐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笑了。
“荒谬。”欧阳正下了结论。
杨嘉彧笑道：“您对幻界新闻的关注度其实不低。你知道小慧的银武是怎么暴露的吗？我们隐藏得那样好，这么久了都没让你发现一点端倪，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暴露出来，还引起了这么大的节奏呢？”
“说不定是技不如人，需要银武这种手段去击败对手。”欧阳正说。
“是吗？您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昱哥和小慧的游戏水平很优秀。幻界考验反应力、决断和心理承受力，这些一定是来源于您的家庭培养吧。”杨嘉彧说。
“……”
“两极分化，才会有节奏。如果仅仅是关于亲属的骂战，有必要经久不衰吗？我想你在网上应该看到了，小慧维护了国家的荣誉。这一点，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那又如何？”欧阳正板着脸，“电竞还是不务正业那一套。只要她出道，职业圈里都会说是靠着欧阳昱。”
“您还是认可欧阳昱的实力吧。”杨嘉彧笑道，“如果欧阳昱实力也就一般水平，怎么当靠山呢？”
“你少说这些。”欧阳正打断，不吃杨嘉彧这一套。
杨嘉彧正色道：“既然小慧不在血魔出道，网络上的舆论又怎么说她是靠哥哥？根本无法成立啊。”
“你就是想让她出道？”欧阳正疑惑道，“完全不利于你们血魔的事情，你也想得出来？还是说，你们血魔另有阴谋？”
“在加入血魔之前，我是小慧的朋友。”杨嘉彧看惯了这种从商人士精于利益算计的模样，诚恳地说道，“我不希望小慧的实力被埋没，不希望她的愿望与梦想葬送。以及……我不会因为是朋友就为她打造银武，她需要有实力，才配得上联盟枪王所打造的银武啊。”
“你还真是不谦虚。”欧阳正冷冷地说。
“抱歉，因为我确实是职业联盟的顶尖选手，没有谦虚的必要。”杨嘉彧说，“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陆曦和陆暝兄弟不和、分属不同战队的节奏，这确实不可避免地把小慧再次推上风口浪尖。那些人把小慧当成了反面例子，去欣赏陆暝，说他敢于挑战哥哥，不靠家庭关系，只靠自己打拼，是值得推崇的。”
“不论你们电竞圈，单论这一点而言，确实如此。”欧阳正说。
“那些人完全是依据陆暝与陆曦在不同战队这一点来夸赞的。他们似乎忽略了一点，也是您最在意的一点……兄弟不和。在您看来，这一定是最荒唐的家丑。可是……昱哥和小慧感情很好，你应该为此高兴吧？”
“你想说什么？”
杨嘉彧掷地有声：“欧阳昱和欧阳慧感情和睦，却各自追梦，这不是反倒把陆曦和陆暝的弱点踩在了脚下，变成了正面例子了吗？何不借助这个机会，自建战队，完全撇清血魔、撇清欧阳昱，逆转风评，成为职业圈的美谈呢？”
欧阳昱和欧阳慧长吁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欧阳正沉默了，似乎在评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有戏！欧阳昱赶紧和杨嘉彧眼神交接。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即便小慧再也不入职业圈，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您之前认为，出道会加剧负面影响，但从自建战队出道，却并非如此。”
“是。我认为我可以自建战队。”欧阳慧说道，“我不需要依靠哥哥，依靠血魔在联盟里的地位。我现在加入血魔，不仅是败坏自己的风评，也是败坏血魔的名誉。但我更不愿意网上那些人说我没有实力，没有担当。”
“你想得太天真了。”欧阳正说，“就凭你，有什么实力自建战队？你只是一个大学生，最重要的是学业，而不是这些社会上的不良风气。”
虽然依然在贬低电竞圈，但杨嘉彧察觉到欧阳正的语气明显有所缓和，他赶紧示意欧阳慧打感情牌。
欧阳慧会意，继续道：“爸，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从来不是为哥哥、为任何人去做的。我只为我自己。如果你不尊重我的想法……我在学校的电竞社有朋友，我在网络上也有朋友，我想他们可以支持我，我依然可以寻找自己的出路。”
言下之意，当然是指，你如果不同意，我也只能违背父命了。
“他们能支持什么？”欧阳正说，“你以为自建战队需要的资金是小数目？”
“刚才说的赔偿不是包含了吗？”杨嘉彧笑道，“只需要五百万，您就可以收获家族的名誉、儿子的信服与女儿的依赖了。当然，如果这些都不重要的话，五百万也可以赔偿给血魔。”
“你……”欧阳正有些愠怒，他哪里知道杨嘉彧还放了这个坑。
他懒得理会杨嘉彧，对欧阳昱道：“你难道就认同你妹妹自建战队？你们不在一个战队，你能接受？”
“我不想像你一样，干涉她的选择。”欧阳昱说。
“……”欧阳正再次沉默。
正当三人带着微妙的喜悦眼神交接时，欧阳正突然道：“没那么简单。”
“嗯？”
“自建战队，从头开始？你们想得也太美好了。欧阳昱能够在联盟里闯出一份天地，不就是依靠了血魔的资源吗？血魔战队有强弩、有联盟第一法师，队友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而自建战队能有什么呢？仅凭欧阳慧一个人，能挽回什么风评？你们不是常说，电竞圈都靠实力说话吗？战队没有实力，何来话语权！”
虽然欧阳正提出的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杨嘉彧却巧妙地注意到了欧阳正不经意透露出的对职业联赛的熟悉度。
欧阳昱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问道：“强弩、联盟第一法师……这些名词你都知道，爸，你果然还是关注了职业圈？”
“我只是想看看你小子引以为豪的实力，到底在职业圈里算什么水平，有没有被人压着打，给我们家族蒙羞。”欧阳正说。
“我没有让你失望吧？”欧阳昱真切地询问。
欧阳正愣了一下，他好久没有听到儿子流露出需要他认可的感情，他忽然感觉到杨嘉彧刚才说的“儿子的信服”是有多珍贵。
这三年来，他对欧阳昱看似毫不关心、不闻不问，其实就是故意表现出他的不赞同，让欧阳昱失落、后悔，承认他是错误的选择。
可是，他暗中关注到，欧阳昱获得了第三赛季联盟总冠军。
欧阳正没有看着欧阳昱，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说道：“没有期望，又哪里来的失望？”
“……嗯，你说得对。”欧阳昱并没有太意外欧阳正的回答。
“但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期望寄托在小慧身上了。”杨嘉彧说。
“哼，我还是那句话，这是风险投资。”欧阳正说，“你们这些小孩在你们所谓的电竞圈天生就有优越感，不知道社会的险恶。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顿了一下，说道：“除非，答应我的条件，证明这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