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商时常能意识到唐凤梧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他面对许多事时都能心平气和、平心静气。
但这么多年过去，那片单薄的脊背上微微嶙峋的脊骨，被衬衣马甲包裹得严实，说不上色情，但总能让他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他盯着唐凤梧走过车头，走上台阶，然后纤长的手臂轻轻拉开车门，在空中划出一道柔软的残影，弯下腹部坐在了他的身边，随后扯过安全带，脖颈弯曲成婀娜的曲线，扭过身往左下方递去眼神。
咔哒——
“还不走？”仙子笑看他。
微生商眨了眨眼，目光所及之处有了实质。
“我用肋骨给你做个吊坠。”
话音一出，微生商仿佛能切身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已经被取出来被唐凤梧贴身携带，想到这，身子不由得微微战栗。
臆想发酵后的空气潮湿厚重，微生商快要呼吸不过来，他已经在脑海里自刳。嗡鸣声铺天盖地地奔驰而过，眼前的景象也密密布上了一层朦胧的白雾。
“……”他呼吸一重，顿了顿：“我的眼球，我的心脏……能不能攥紧一点，我好痛，把他蒸了，煮了，炖了也行，吃掉我的心脏，或许我吃你的也行。”
微生商悲怆地呜咽一声，紧紧环住唐凤梧的臂膀埋头在他颈窝：“你不看我的时候，我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头都在发霉生锈，没有你的家里太孤单太冷冽，我差点要冻死在这里，像地狱一样，为什么不多看看我？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哥！”
唐凤梧抱住他的脑袋，嘴唇在他耳尖亲吻。
“生活不是只有爱情的。”
颈窝冰凉，微生商被他气哭了。
唐凤梧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宝宝，没有我的时候你也做得很好啊，你天生丽质天赋异禀，在哪里都是卓然超群的存在，你忘了吗，你完全可以自己应对的。”
“我不要。”微生商把他抱得骨头都在疼：“我只要你。”
唐凤梧沉默了一秒，开口道：“不然你还是坐过来吧，我来开车。”
下一瞬，他只感觉到锁骨一痛，撇过眼睛一瞧只见微生商竟然跟小狗似的，在用他的骨头磨牙。
唐凤梧笑，拇指按在他的眉心摩挲，解下衬衫扣子方便他咬得尽兴，那一寸薄薄的皮肤，已经被他啃咬得红肿洇着水渍。
他在心里腹诽，这到底是谁觊觎谁的骨头。
“你再这样一会儿这套可没白买。”
唐凤梧的手被抓住，吻从指尖亲上来，直到整只胳膊都弥漫上了痒意，然后是脖颈，尖锐的虎牙叼着皮肤，仿佛要从动脉吮出血来。
“真要做吗？”
他这么问，但其实觉得可能性不大，微生商现在的样子只是像皮肤饥渴症发作，内心的渴望尚且停留在肌肤接触的份上。
果不其然，微生商抱着他摇了摇头。
湿热的体温在两人身上不断交替升温，唐凤梧脑海偶尔闪过把这个笨蛋撕开的想法，但又觉得微生商被撕开后会闹得更凶，这才偃旗息鼓。
好奇怪。
唐凤梧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好笑。
他和微生商之间产生错频的情况并不罕见，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从没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要么疑神疑鬼，要么就是在疑神疑鬼的路上，担惊受怕对方对自己兴趣消减，红杏出墙喜欢上了别人，担惊受怕。但又会在每一次温存过后堪堪将警惕着的心放回胸腔，自我安慰一般告诉自己，他还是非我不可的。
“起。”
唐凤梧拍了拍他的脑袋，正巧这时兜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微生商窝着耍赖，不愿他接了个电话又忙去了。
唐凤梧本来就对微生商有所愧疚，看了眼来电人是谁便挂断，随意敷衍了一个理由便将手机丢在了后座。
“快到中秋了吧。”他摒弃了自己在本职工作上该有的良心，现在只想全心全意地专注面前一个人：“今年去秋风岚山还是回我家？”
微生商不爱去唐凤梧外公家，那些人都是些老牌公务人员，无不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不仅博古通今，涵养襟怀也是超然自洽。
一家三代从外公到唐凤梧和唐红雪，一家人住在上世纪分配的单位小区拆迁后补贴的公寓里。交通算得上方便，但微生商依旧不喜欢在那里过夜，第一是隔音太差，第二是客卧里不配备独立卫生间，床也很小，淋浴室不太方便。
又是这样。
微生商觉得心虚，仿佛这么一计较，他对唐凤梧的爱就掺杂了不纯粹的东西，他应该无条件跟从唐凤梧的选择，这样才是一个好老公。
“听你的。”微生商看着唐凤梧的眼睛轻轻道。
唐凤梧笑：“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表情很勉强？”
“有吗？是不是怪怪的。”
“不怪，你可是微生商，做什么表情都特别帅。”唐凤梧将杂物收进公文包，漫不经心地调侃。
微生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埋头在胳膊里笑，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之后，他忐忑转头看唐凤梧：“那，你想去哪儿过？”
唐凤梧抬手，微生商下一秒便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了，指尖交缠在一处，神经末端传来的温热混乱的触感让他们分不清哪一个是自己：“你也拿不定主意？”
唐凤梧使劲揉捏他的指甲，看着甲片下的颜色都泛白：“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你去哪我就去哪，不去我家可以，不去秋风岚山也行。我们直接就窝在家里，把中秋节睡过去。”
原本含情脉脉的话题变成了燕国地图，铺开一道温情的画卷之后图穷匕见，微生商一噎：“……最后一句是在？”
“你是在欲擒故纵吗？”
“哈？”微生商乐了：“你真不想探讨去哪里过节了？”
唐凤梧放开他的手，又在后者抽回手之前再度握住，分开指缝十指严丝合缝地扣上：“不想。”
“哇哦。”微生商的笑意不断从胸腔震颤而出：“好霸道啊老公。”
唐凤梧破天荒地朝他皱鼻子龇牙，故作凶恶地威胁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微生商笑得乐不可支，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唐凤梧长长叹息一声，笑着靠倒在副驾驶的座位里。
额前的刘海因为太久没有打理长长了些，挠得眼睛都在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