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凤梧原本以为自己就是来吊酒的，没想到是来过五关斩六将的。
声音被嘈杂声妆绘得朦胧，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情人的耳语。
“你既然是h大的，h大校史悠久，文学素养积攒颇丰，想必你一定有所钻研。”
纸牌在修长的食指指尖翻飞，唐凤梧将牌水平放在桌面上，面色温和地看向身边这个可能把他当做假想敌的年轻女孩。
孟白差点被这一眼看得晃了神。
“你……”到了嘴边的措辞似乎怎么开口都显得拙劣：“你最喜欢什么类型的文学作品？”
“总不能，连个学历都是骗人的吧？微生商成绩不错，他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的，不能在关键时期耽搁在不必要的事情里。”
“文学作品？”唐凤梧没将这来意不善的问话当成挑衅，敛着眉略微思忖。
要说文学作品，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他也没什么独到的、能与作者共情的强大同理心。
太宰治的悲情与忏悔能被他解读成无病呻吟，也总从郁达夫字里行间的沉沦和困境中，乐于挑拣出刺激多巴胺的暧昧片段来反复品味。
“加缪的情书吧。”
“你也喜欢情书？！”孟白的音调猛地高昂，整个人几乎从沙发里跳了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书！”
“我听说h大的阅读社团曾经组织过一场加缪讨论会，我完整地看过那段三个小时的读书会和附加的一个小时辩论会，大部分人的选书都是鼠疫和西西弗神话，没想到你竟然选择情书！”
情书很小众吗？唐凤梧有些自我怀疑。
“啊……”他喉间溢出轻笑：“献丑了，正是在下组织举办的。”
“哇啊！——”
唐凤梧自知肚子里没几点墨水，不愿再跟她谈论太多，佯装高深地比了比噤声的动作，温声道：“今天是来喝酒的，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紧绷。”
孟白此时已经一整个人蠢蠢欲动，想要和唐凤梧继续深入谈论些什么内容，但见唐凤梧的婉拒，也不好强求，羞赧地坐了回去。
“你们真是同性恋？”
一旁的岩录在静默良久之后十分之惊愕地开口出声。
微生商在旁边做了半天陪衬，这时候终于轮到自己发言了，他挑了挑眉，对岩录笑得有些嘚瑟。
“不然呢，人畜恋？”
岩录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之中。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唐凤梧时，微生商叫对方名字，发出的那种忸怩声线在哪听过了。
“靠……”
“那狗清……”
微生商把头一扭：“不想听。”
唐凤梧的肩膀靠在了他的肩头，凸出的肩胛骨陷在他的怀抱里，从骨头里沁出的气味好像将他整个人笼罩。
唐凤梧的脖颈很漂亮，修长的线条延伸到衣领里。
微生商目光幽深地盯着那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有些不愿再帮唐凤梧拿着衣服。
应该将他紧紧捆进宽大的粗布麻衣里，粗糙得看不出细腻的肌肤，宽大得露不出身体的曲线。
“冷吗？”他刚才叫人把空调调低了些，唐凤梧正喝得上瘾，应该没听见。
青年醉眼朦胧地转过头来瞧他，眼中写着疑惑：“什么？”
微生商呼吸一滞。
“已经很晚了。”
唐凤梧几乎是潜移默化地融入了他的朋友之中。
不知道是他性格太好还是外形太出众，微生商已经察觉到房中不少人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微生商很难受，鼻尖抵上肩颈处寸细腻的皮肤，温热的呼吸把人刺激得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唐凤梧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微生商像个被冷落的孩子，手臂紧环着他的细腰，身体恶作剧似的往前一顶，只想吸引青年的注意力。
“唔……”唐凤梧反手按在他的脸上：“你的呼吸好烫。”
微生商感觉自己醉了，明明滴酒不沾，可闻到唐凤梧的气味就不由自主地想要不管不顾地沉溺，他像个上瘾的酒鬼，露出牙细密地咬在唐凤梧的手心。
唐凤梧说他没追他，可有眼睛的人都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猫腻，唐凤梧分明是在吊着他。
“你好像很难受？”
微生商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要吻唐凤梧的额头眼窝，想亲吻他的指尖抚摸他的膝弯，可是还不够呢。
“唐凤梧。”
“嗯？”轻柔的应声仿佛是陈年佳酿。
“男人跟男人要怎么做？”
“……”
“他是个玩咖。”
这一幕当然也落在了旁人的眼里。
言语中毫不留情地奚落：“微生商这种童子鸡怎么可能玩得过他，别被扒了一层皮才知道痛。”
火星在嘴边明灭。
召思微吐出烟雾，不置可否地看了眼身边口出不逊的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个浪子？你又怎么知道，他不能为阿商收心？”
“也是。”那人好像完全没有眼力见：“微生商这样的还是不适合当做一次性战利品，更应该束之高阁当做珍藏品。”
召思微冷哼一声，转过眼，自虐般始终盯着不远处如胶似漆的两人。
但微生商忽然站起来了，他在哪都是引人注目的人，很难不让人注意。
紧随着，唐凤梧也站了起来。
“他们要去哪儿？”
召思微喝了口可乐，气泡在嘴里密密麻麻的飞溅让人心头堵着一口气。
“你屁话这么多干什么？！”
他们步伐平稳，就算被灌了一个多小时的唐凤梧看起来都无恙。
“你们要去哪儿？”
有人开口替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窦。
微生商明白今天出了这门，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他抿了抿唇，看向唐凤梧。
唐凤梧不明白微生商看自己干什么，询问自己意见？可哪怕他们今天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他未来的某一天都会离开。
留下来面对流言蜚语的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
“开房。”
他们离开得云淡风轻。
实际上刚出了包房就抵在墙边接吻。
酒吧里的声音震耳欲聋。
唐凤梧被他的身形完全笼罩，灯光变幻着颜色打在微生商的头发上，没有一束照在他身上的，舌头被翻搅的快失去感知，被吻得快要窒息。微生商太会亲了，仿佛不过几天就在这方面修炼得登峰造极。
亲是亲得爽了，唐凤梧又扯着他的头发撕开他的脑袋，眸光戏谑引诱着：“你只会亲嘴吗？”
微生商红透着脸，飞快地瞥了眼不可描述的地方又飞快移开。
他没有这么做，似是要贯彻自己纯情的人设，牵着唐凤梧的手腕，在那道粗糙嶙峋的伤疤上轻轻吻了吻。
“我心疼你。”
这就有点虚伪了，唐凤梧蹭了蹭，媚眼睨他：“你想疼我？”
微生商一怔，埋头在他颈边重重喘气。
“你好色。”唐凤梧一双会说话的眸子里闪着珠光般的促狭：“怎么亲我肩膀？”
“还去吗？”
“去哪儿？”
微生商仿佛被他欺负惨了，凤眸变成湿漉漉的狗眼，里面的眷恋要溢出多少算多。
“走吧。”唐凤梧摸他的脸，连帽衫套在他的脖子上充当牵引绳：“你不喜欢这，我也不喜欢。”
微生商不信，他明明表现得很老练，不过抛头露面一个多小时，就让多少人打上了他的主意。
“我不喜欢你走，你也不走吗？”
“说不准。”拿乔是唐凤梧最惯用的手段，在微生商身上屡次见效。
唐凤梧凑近了他的耳畔，慢条斯理地轻声说了几个字。
话音刚落的瞬间，微生商脑海中闪过绚丽的火树银花，这里太吵，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唐凤梧牵着他离开，登记了身份证走进他路过上百次的酒店，推开门，手足无措地被推进浴室，一切的臆想才终于归于现实。
“真的有浴缸。”唐凤梧毫不费力地就将微生商按进了浴室里，他一手撑着浴室玻璃，单手解着衬衫衣扣。
丝毫不理会少年的惊慌，那张任谁看了不会称道一句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隽脸庞，竟然一本正经地玩味：“乖宝宝，我要帮你破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