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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秦冉冉时,大家自觉地让开一条路,但还是有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刘生举只在微信说“回来吧!回来了再说”

秦冉冉走了二十几年的路,明明只有几步,这次却走得异常艰难,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冉冉……”

一个穿着拖鞋,小猫睡衣的大婶叫了她一声,但还是没继续说下去,她继续往前,再往前,生生停住。

围观的人见是她,留了一个大空隙,地上什么东西盖着白布,周围点满了蜡烛,刘生举跪在脚的那头,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她听不真切。

腿一软,秦冉冉直接跪下,干涩的眼睛一下子找到出口,横冲直撞,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今夜的风很大,人很多。

但那夜她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秦冉冉跪着,脸贴在手上,手触碰地,一直没有起身。

周轶童和栾川迎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小小的一个人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大众之外的外,很孤单。

周轶童跑过去抱住她,“冉冉,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好吗?”

秦冉冉感受她怀里的温度,抬头抹掉那止不住的泪。

那种痛留在喉咙,很痛,说不出来话。

她朝周轶童摇摇头,然后起身来到秦菊的身旁,掀开白布。

脖子上那道紫痕让她呼吸一窒,灼伤了她的眼睛,秦冉冉颤抖着手抚摸上脖子,倔强地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按摩着。

心里想着:奶奶啊!你那么爱漂亮的人,留了这么大的痕迹在身上,一定很不舒服吧!

周轶童拿出粉饼还有遮瑕,“冉冉,让奶奶漂漂亮亮地走”

她接过,温柔地遮盖那道痕迹。

遮到一半时,警察来了,不得不中止。

秦冉冉想,奶奶你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因为是自杀,警察那边仔细查看后,单独询问刘生举还有秦冉冉。

“刘医生,你们是在小湾湾的那个深山里发现的尸体,到时人已经死了,对吗?”

刘生举:“是的,到那里的时候,人摸着还是热的,所以大概我们来晚了几十分钟,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差不多已经走了四个小时左右”

有经验的警察回答说“不错,初步诊断是这样的”

“秦小姐,秦菊是你的奶奶,过去一段时间她有什么奇怪的地吗?虽然是自杀,但也不排除其它的可能”

秦冉冉抬起红红的眼睛,努力大声地说“一个月以前,奶奶去市里找我,她买了很多衣服给我,而且还做了一些她平时不怎么做的事,比如拍照,还有反常地没有唠叨,也去了一些她认为花钱的地方,而且还抢着付钱,拦都拦不住……”

这些不知是说给警察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秦冉冉,如果你发现了这些,是不是奶奶就不会死了,你为什么那么粗心,那么神经大条啊!

“你不知道你奶奶生病的事吗?”

警察停下笔问她。

秦冉冉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茫然地摇了摇头“生病,什么时候的事?”

一旁的刘生举叹了口气,接话说“冉冉,你奶奶查出了肺癌晚期,村里只有我知道,但你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和你提起,我对不起你啊!”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一直在抖,她用腿压住手。

“刘爷爷,奶奶生病是什么时候?难道是那次我回来,她去你诊所输液的那几天吗?”

“唉,比那个还要早半个月,她来找我不是因为感冒咳嗽,而是开止咳血的药,还有止痛的药,输液也只是为了不在你面前露馅才勉强去的”

“秦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这边先回去,如果和其它需要补充的地方,请联系我们”

“好,麻烦你们了,谢谢”

警察走后,秦冉冉看着刘生举。

“刘爷爷,我奶奶这样是因为我吗?是怕没钱,也怕拖累我吗?怕她的病是无底洞,拖垮我吗?”

他艰难地点点头,“对的”

“我走后,奶奶还去你那儿输液吗?”

他摇头,“没有,她说都是要死的人,就不要浪费那些东西了,不如留给需要的人”

“是吗?”

村里面的叔叔们帮忙把人抬到大堂,然后自愿留下来守夜,怕秦冉冉一个小姑娘害怕。

秦菊在村里的名声很好,哪家有事帮忙都会去帮一下,也不会在背地里乱嚼舌根,对小孩子也有耐心,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下去,大方不计较。

所以外面那些人都红了眼,看向秦冉冉的目光多了许多怜悯和同情。

秦冉冉把未完成的事继续完成,那道狰狞的紫痕被完全遮盖,她只是累了,睡衣想多睡一会儿。

嘴角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她也一点点擦干净,在秦冉冉回来之前,村里其它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替她洗了澡。

寿衣和棺材的定制得等到第二天,人家上门来量尺寸,然后还有请先生来超生,一定程度上村里的人认为,老人家走应该热热闹闹的,所以先生们也会有一些当地的习俗表演。

秦冉冉小的时候看过,如今却是自己真真切切地感受。

至于下葬的日期还有人亲那些也是明天安排。

秦菊的脸发青,秦冉冉和周轶童多画了好几遍,才勉强看不出来。

周轶童几次抬头,看到秦冉冉脸的时候又把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

除了守夜的人,还有秦冉冉她们四个,其它人也都先回去了,明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办好。

秦冉冉坐在白布旁,眨着眼睛看躺在地上安静的人。

江辞曦坐在她旁边,让她靠着自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想到第一次见秦菊的时候,她一个人讲的那些话,他以为只是一个老人担心以后的事,还有上一次他发现的死气,如果自己再坚定一些,告诉冉冉,时不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握着秦冉冉的手让她安心。

外面的风挺大的,里面挺冷的。

秦冉冉一直想,如果老太太没有捡到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惜啊,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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