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脑子里面木木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嗯了一声。
然后小女孩拍拍手,就要走人了。
英王这才想起来,没问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一脸嫌弃地道:“你的口音难听死了,我才不想和你做朋友呢。”
这下英王着急了,追上去道:“那我的口音可以改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道:“除非你答应我,以后都不会伤害萤火虫了,不然我就不告诉你!”
英王赶紧保证:“我以后都不会抓萤火虫了,我们做好朋友吧?”
小女孩道:“那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就叫夏不晚!”
小女孩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英王回答道:“我阿娘都叫我阿颖。”
“那你叫我小夏吧,婆婆都是这么叫我的。”
英王虽然不知道婆婆是谁,但还是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总算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了。
这个有萤火虫的夏夜,就是他们认识的契机。
英王回去之后,对自己的神都口音着实苦恼了很久,后来他才知道这里的人都会羡慕他的神都口音,觉得特别高级。
只有小夏才会觉得他的口音怪怪的,一点都不好听。
那个夏天,英王每晚都会偷偷溜出来,和小夏一起去山间爬树,或者比较谁找的蝉鸣叫声更大……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了好几个月,直到深秋。
他都很快活。
只是父王和母后的脸上,时常出现忧郁的神色,似乎他们对于那位远在神都的女帝始终怀有极大的恐惧。
年少的他还不能理解这股如影随形的恐惧,为什么离开了神都还会如此强烈。
至少他很快乐,每天都可以偷偷跑出去和小夏一起乱玩。
胡天海地,无拘无束。
在这一方有山有水的天地之中,他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自由。
随行的几个老奴,虽然也知道小王子会一直跑出去,大半天都不见人。
但大家只想着自己不确定的前程,根本就没心思去管束他了。
这个夏天,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个夏天。
直到秋天降临,他们也没有回去神都。
父王的表情越来越忧郁,叹气的声音也日渐增多。
后来,有一日他的父王在忧郁之中睡下,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没过一年,母亲也在佛堂中自缢了。
没了父母的英王,反而几年来第一次被召见到了皇宫之中。
他在那里怯生生地跪在地上,终于见到了那位如同神明的皇祖母。
他跪在地上六神无主,不是害怕,是一种不能确定自身命运的浮萍之感。
当然小孩子不会明白这么多,他满心都很难受,最后化作空洞。
他听到女帝的叹息,然后是一句异常冰冷的话语。
“死了也好,省得朕整天烦恼,死了倒是清静自在了。”
……
随后女帝决定了他的命运,将他交给宗室管的明星府继续抚养,顺便给他封了一个英王的王爵。
他在神都,开始每日进入学堂,诗书礼乐、骑马射箭,李家传承的修炼功法,全都不能落下。
好不容易,他才能找一些空闲的时间跑回云恩郡,去和他唯一的好朋友见面。
小夏成长的速度比他要快,很快个子就比他高很多了。
这让他相当苦恼,不能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彰显出自己的男子气概。
但小夏告诉他:“我又不是你们人类,长得比你们人类快不是很正常吗?”
在这一日,小夏偷偷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本相是一只山林间的红腹锦雉鸟。
这是一种羽毛非常鲜艳,五彩斑斓的美丽鸟类。
要说起来的话,和寺庙壁画中的各种凤凰真是相像到了极点。
“婆婆一般都不愿意让我告诉别人这件事的……这可是大秘密,一旦说了别人可就知道我的命门了……”
英王赶紧慌乱地发誓:“我愿意对天发誓,一定会终生守护好这个秘密,绝对不对任何人泄露,如有泄露,那就天打五雷轰!”
小夏看向他,眼神已经有了几分羞涩和明媚:“真是呆子!”
英王真的露出了呆呆的笑容。
“这次回来,又要待几天嘛?”
英王道:“大概只有十天,就要返回神都学堂了。”
少女露出苦恼的神色来:“我本来想去神都找你,可婆婆说神都的道士和僧人太多了,我们妖族去了可能性命不保!”
英王也露出紧张的表情,道:“婆婆的话是真的,你千万别跑乱去神都。”
“神都有许多能人异士,那些人能口吐飞剑的,张口闭口就要斩妖除魔,若是见了你,一定会用飞剑来刺你的。”
“我见过那些飞剑,这么粗的大树,一剑就能削断,你可千万不能来……”
少女听了却很忧愁:“可我不能去神都,又要怎么见你呢?”
英王长叹一声道:“父王死后我才知晓什么叫做世道艰难,如有可能我也不想做这什么英王了,赶紧从神都逃出来,和你一起归隐山林也没什么不好……”
他说着握住了少女的双手。
第一次,他恨自己生在李家,恨自己有那么一个无情的皇祖母,更恨自己是只能停留在神都的笼中鸟。
少女不仅没有挣扎,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那你要是来山上了,我可要每天都欺负你!”
英文道:“随你欺负嘛,我是男人,不怕的……”
“哼,说这种话,你不是小男孩吗,又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腰!”
英王道:“我这次回去神都就找机会,看能不能偷跑出来……不过这次神都好像来了一个姓张的大人,他是儒家圣人,好像说是要帮我。”
少女道:“帮你做什么?”
英王道:“我也不知道,他好像想帮我成为储君吧,但我父母早亡,在神都也孤立无援,争这个恐怕会让自己死得更早……可我父王在死前又一直希望我有出息的,我现在也很为难……”
少女道:“那你就做太子嘛,我去做太子妃。”
英王不由得苦笑:“这世上的事情要是都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不希望你也去神都,那地方实在压抑,你这么快乐的鸟儿,去了那里也会变成不快乐的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