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走后，李杨抬起眼皮子看向周聿，“针都打完了，你还想摁多久？”
周聿一愣，反应过来后，松开李杨，站在一边。
李杨起身，默不作声地提起裤子，扶着腰走出去。
周聿看着李杨沉默的样子，蹙眉，“你生气了？”
李杨没理他，自顾自地往走。
周聿跟着他身后，“很多人都会打针，没什么好羞耻的。”
李杨走到病床前，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
周聿看他，“你在找什么？”
李杨没说话，他看了一眼水果刀，又看向装水果的篮子，掂了掂重量，又放下，他很快把目光放在开水壶上。
周聿眉心跳了跳，这该不是……
李杨抄起开水壶，转身向周聿冲来，“去死吧狗东西！”
周聿转身就跑。
果然，是在挑称手的工具。
“你站住！今天不弄死你老子跟你姓！”
难得有一个午休的秦一刚刚闭上眼睛，下一秒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又关上。
？
秦一摘下眼罩，从自己的单人沙发床上坐起身，看着锁完门背抵着门板的周聿，脸色不太好看。
“我昨天晚上三点……”
才睡两个字还没有吐出口，就听见了剧烈的拍门声。
“狗东西，你有本事别躲着，你出来！堂堂正正的单挑！”
秦一挑眉，看向周聿，“你做什么天人共怒的事了？”
周聿冷静道：“他不愿意打针，我摁着他，让护士给他打了针。”
秦一当然知道医院的止痛针是打哪个部分，他起身，“打针而已，好好跟他说，他应该可以理解的。”
“他手里拿着开水壶。”
秦一收回要去开门的手，转而摸着下巴道：“仔细想想，打屁股针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大男生来说，的确是有点不能接受。”
周聿沉默地看着他，静了半晌他才道：“在医院午休时间大声喧哗会被怎么样？”
“不会被怎么样。”秦一打了一个哈欠，“只不过是会被病人投诉和被护士教育而已。”
秦一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女声。
“那位病人，请不要在医院大声喧哗，这个点儿大家都要睡觉。”
门外的李杨声音一顿，低声跟护士说了什么，护士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影响大家休息，有的医生下午还有手术，他们休息不好手术出了意外你能负责吗？”
李杨手里拎着开水壶，正要道歉时，身后的门打开了。
“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我惹恼了他，他一时没注意声音大了一点儿。”
周聿站在李杨身后，眉眼如画，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
护士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李杨，“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护士走后，李杨才转身看向周聿，一双黑白分明又野邃的眼睛瞪着周聿。
“你他妈别以为你承认了错误就能抵消咱俩之间的恩怨，我……”
“咳。”秦一出现在周聿身后，笑眯眯道：“我知道你们情侣之间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能不能出去说，医生是需要午休的。”
情侣？
谁跟他是情侣？
李杨还没来及跟秦一解释，就被周聿推着肩膀后退了一步。
门在周聿身后被关上，他放下手，“走吧，回房间，你现在是病人，病人也需要午休。”
李杨稀里糊涂地跟着周聿往回走，走了两步他反应过来。
“谁跟你是情侣？”李杨立马转身往回走，“我去跟秦医生解释清楚。”
周聿拦住他，“你刚刚没解释，现在解释，不是欲盖弥彰吗？”
欲盖弥彰？
神他妈欲盖弥彰？
他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
李杨突然眯着眼睛看向周聿，“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
周聿双手插在兜里，“微不足道的事而已，随他说，我们的关系又不会因为他说说就有变化，难道……你在意？”
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杨。
“！”
李杨立马道：“我怎么可能会在意？他爱说什么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杨拎着开水壶走得飞快，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在意一样。
周聿看着他的背影失笑，二傻子，和他家里养的那条狗一样蠢，被人下套了都不知道。
李杨走到病房门口，刚刚放下开水壶，觉得不对味儿起来。
他为什么不可以在意？
这事关他的声誉，他在意又有什么问题？
他立马转身，靠，又被周聿耍了。
周聿走进病房，赶在李杨面前开口，“你想出院吗？”
李杨的注意力立马被分散了。
出院？
他做梦都想出院。
这天天吃药打针输液的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他咳两声，矜持道：“我不是要做手术吗？现在可以出院了？”
“你和那位死者的腺体不匹配，暂时做不了手术。”
李杨一愣，做不了手术？
他就知道，世界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找到一个不缺钱的傻子替他付手术费和医疗费，还刚好有匹配的腺体，谁他妈会有这福气。
李杨的喉结动了动，勉强扯着嘴角。
“那更好，反正爷也不想做手术，不做了更好。”
周聿站在门口，没说话。
李杨以前可能会因为害怕欠他，害怕有负担而不做手术，但是自从知道他不缺钱这个钱，答应给他做牛做马后，李杨真真正正向往成为一个正常人，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没有一个饱受病痛的病人不希望拥有一具健康的躯体。
周聿垂着眼，袖子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道：“这家医院没有，不代表其他医院没有，我……”
“不用了。”
李杨道：“死就死吧，谁还没有死的那一天，大丈夫何惧生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死后，你记得好好照顾我妈。”
李杨咬了咬牙，“周聿，我向我以前挑衅你的行为道歉，我现在承认你是一个好人，一个顶顶的大好人，我死后……”
“我不是。”
周聿木着脸道，“我不是好人，你要是死了，我会把你打屁股针的事发高中群里，还要在你的葬礼上循环播放你打屁股针哀嚎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