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班刻的语气有些复杂。
他觉得，现在的顾渊，可能都不仅仅是成神那么简单了。
顾渊感受着自己此刻的体魄和神魂，这种巨大的提升并没有让他觉得无从适应，反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嗯……终于恢复一点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班刻看向顾渊，有些疑惑。
顾渊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索性摆了摆手。
“没什么，对了，咱们这第一千次战斗，可以开始了。”顾渊认真说道，“马上都要出去了，那就在出去之前……”
顾渊话还没说完，就被班刻打断了。
“不用了……我认输。”
这么干脆利落的态度，反而让顾渊有些不会了。
“认输？你可是血月宗的宗主啊，是仙体境强者啊，你怎么能随便认输呢？”顾渊生气道。
班刻苦笑。
“别玩了，你把我虐一顿，对你有什么好处？”
突然，他眼神一变，语气怪异。
“你不会是觉得，之前在我手上死了太多次，现在想要出出气吧？”
顾渊轻咳了一声，赶紧摆摆手：“这叫什么话，班宗主，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呢？”
“……”班刻沉默半晌，才幽幽说道，“就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我才很难不这么想你。”
接下来，不管顾渊怎么刺激班刻，班刻都是双手捂住耳朵。
“我认输，我认输……”
等顾渊停下来了，他还在碎碎念。
“我认输，我认输……不打，就是不打，我打不过你。”
顾渊没辙了，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班刻看顾渊不嚷嚷着要和自己战斗了，才将手收回来：“顾渊，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嗯，还差最后一步。”
“啊？”
“将这个神佛镇域，献祭掉！”
班刻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顾渊献祭神明残魂的本事，他是见识过了的，对此也是啧啧称奇，意识到顾渊是真的不简单。
可现在听对方说，竟然要献祭整个神佛镇域，便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献祭……神佛镇域？”
顾渊点点头，那平静的模样，让班刻愈发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
可看着眼前的顾渊，他稍微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要将眼前的男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也是……你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惊讶的。”
顾渊也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行吧，那算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再到处看看？”
听到这话，班刻立即明白，这是真的要走了。
他赶紧摇头。
“不看了，这世界的确很大，但是，我也快看吐了。”
虽然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是班刻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待上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时间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了，寻找神明残魂的路途也是无比遥远的。
单单是他和顾渊之间的战斗，都快有上千次了，想想都觉得可怕。
哪怕在神佛镇域待了这么久，可对于这里，班刻只想着赶紧逃离，绝对不会有丝毫的依恋。
顾渊叹了口气，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还在喃喃自语。
“神佛镇域，应该算是个好地方的，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死亡，有看不完的风景，哪怕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很多人眼里，这应该是天堂，是仙境吧？”
班刻愣了愣，他看着站在前面的顾渊，想着对方说出口的话，虽然对神佛镇域已经充满厌恶，可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
确实，神佛镇域除了见不到其他人之外，似乎就没有缺点了。
“说到底，这人的快乐与满足，都是价值观所影响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活成别人眼中羡慕的样子，所以他们要腰缠万贯，要权势滔天，人人都想当人上人，可如果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了，似乎人间就成了地狱……”
顾渊说到这，回过头看了班刻一眼，对方神色复杂，面露沉思之色，像是在思考一个足以困扰他一生的哲学问题。
他真的觉得，顾渊这一次重生后，不仅仅是实力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话和眼神都有很大的不同，就比如现在的一番话，竟然让他有一种受到点拨的感觉。
“说的是啊……如果全世界都没有人了，我就算成神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啊。”班刻喃喃自语，又摇头苦笑，“看来，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啊。就像那些价值千金的衣服，其实穿在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现在想想，一掷千金买下来的衣服，不是买给自己穿的，而是……买给别人看的。”
班刻还在喃喃自语，接着又继续开始思考，顾渊的话，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退后，我要开始装杯了。”
班刻微微一怔，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顾渊的身体瞬间化作数百丈的高大法相，明亮的天穹突然黑了下来，看着那道高大巍峨的法相伸出手，像是撕开了天幕，大片黑暗席卷了这个世界。
这一刻，天地仿佛都开始倾斜，天幕被巨大的法相撕扯下来，万丈金光顷刻间吞并整个世界，一道巨大的献祭之门出现在天穹之外，这一次却只有两个字在天地间回荡。
“归墟。”
周围的植物在迅速枯萎，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生机，地面龟裂，天地之间。
璀璨的光华，迅速涌入献祭之门中，周围的空气都在被快速抽离。
终于，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
班刻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内心陷入了慌乱，就在这时，顾渊的声音传来，就像是在他面前低语。
“闭上眼。”
班刻不明所以，还是赶紧闭上眼睛。
旋即，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化作了一道流光，献祭之门落在黑暗中，顾渊带着一道流光，走进了一片金光中。
等到班刻重新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已经恢复宁静，抬眼望去，一片荒芜。
“这里是……”
他不可思议地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边界山脉！”
哪怕这里已经寸草不生，可根据这里的地形，班刻还是迅速判断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下一秒，他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
一开始，还只是肩膀在抽搐着，接着便是放声大哭，像是和父母走失漂泊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家门的可怜孩子，等到最后，便是泣不成声。
他嚎叫着，呜咽着，像是要将自己在神佛镇域中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可他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突然几道黑影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班刻还没反应过来，顾渊抬手，便是一道金光掠去，旋即便听见了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班刻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他迅速收拾好情绪，大步流星朝着前面走去，等到了跟前，才看见那竟然是几只之前在黑雨中见到的怪物，四肢细长，还有一条直挺挺的尾巴。
这些怪物，似乎也是邪神的一部分。
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有些不安。
“这些怪物，竟然还在……我们这是离开了多久？”
“不知道。”
班刻也觉得，自己有些昏头了。
他是和顾渊一同进入神佛镇域的，并且一直都待在一起，他不知道的事情，顾渊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对……回去，我要赶紧回血月宗！”班刻收敛心神，看向顾渊，“顾渊，我们一起回去吧！”
顾渊笑笑：“你不杀了我吗？说不定，我是要和你掠夺神格的。”
班刻神色有些复杂。
“别搞了，你要是有本事，那神格送给你就是了。”
“这话说的，好像那神格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似的。”顾渊乐了。
班刻赶紧摇头。
他转过脸，朝着前方看去，目光却没有落点。
他现在有太多事情想要弄清楚。
比如，他和顾渊到底离开这个世界多久，为什么曾经的边界山脉，此刻却变成了一座荒山。再比如，邪神在哪，这个世界怎么样了。最后……血月宗的人，还好吗？这个世界的人，不会也都死光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想尽方法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芒星上再也没有人，那这个世界，似乎还不如无穷无尽的神佛镇域了，只是，神佛镇域也没了，他想回去是不可能的。
顾渊似乎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笑着说：“放心吧，这个世界上的人还没死完呢。”
“啊？”班刻转过脸，惊讶地看着顾渊，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可没说出来，实在是想不明白顾渊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啊。”顾渊自顾自往前走着。
班刻赶紧跟上去。
“先四处看看吧。”顾渊对班刻说道。
“好。”班刻没有反对。
他是想要赶紧回到血月宗的，不过，暂且还不知道那邪神身在何处。
当下，先观察一下周围情况，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等从边界山脉中走出来，才发现，整个边界山脉都看不到一棵树木。
很难想象，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也许很久以前，这里经历了一场大火，可转念想想，就算真的经历过一场大火，也不会一点绿色都看不到，难道，这里的土地都不足以让新的植物生长出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班刻更加悲观了。
“不对……或许，只有边界山脉是这样的。”班刻还在喃喃自语。
顾渊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抬起手，眼前出现一道金色光幕。
“跟我走吧。”
班刻赶紧跟上顾渊的步伐，走进了金色的光幕中，穿过光幕中，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座破败的城邦。
“这里……是什么地方？”班刻脱口而出。
他还很好奇，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走进一道光幕，仿佛就来到另外一个地方了？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顾渊的神色，看上去却有些肃穆，他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这里，是大秋王朝的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