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娘从春喜院出来，顾瑞霖果真还在门前笔直的站着，江云娘一伸手，顾瑞霖才飞快的将手从背后抽出来，扶住她。
“有劳爷久等了。”江云娘虽说比从前丰腴了些，脸上也有了肉，可笑起来还是一如从前，眉眼弯着，温温柔柔的，带着几分欢愉和喜气，瞧着就让人舒心。
“嗯，是够久......”
“哎呦~”江云娘顿住了脚步，扶住了肚子。
顾瑞霖这牢骚话还没说出来，江云娘哎呦一声，差点让他自己踩了自己的脚。
“怎么了？！”
江云娘垂眸抿着嘴，牵起他的一只手放在了肚皮鼓起来的地方。
这次小家伙的动静很大，也持续了很久，顾瑞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跟着那小家伙儿的动作，缓缓的，轻轻的转动着手。
江云娘抬起眼眸，瞧着男人的侧脸，带着几分欣喜。
“这是翻了个跟头啊！他在里头动成这样，你不难受？”顾瑞霖目光没离开她那高挺着的肚子，眉梢挑了挑，缓缓收回手继续扶着江云娘。
“动静大的时候是有点难受，一下两下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其实这个时候还好，里面那小东西的力气也不大，往后面难受不难受，就不好说了。
两人重新迈开步子，慢慢往回走，顾瑞霖往她身边靠了靠，让她尽量倚着他走。
“这才六个月，那七个月，八个月，岂不是更难熬？”顾瑞霖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走出几步突然问道。
“难熬也就这几个月了。”
江云娘可不想说宽慰他的话，毕竟难受的是她，凭什么她还要宽慰那不难受的？
顾瑞霖眉心紧了紧，又走了几步问道：“稳婆，女医，还有乳母都备下了没有？”
顾瑞霖有种很无奈的感觉，这时候，他好像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稳婆和女医都是城里的老手，乳母人选，娘说要再斟酌斟酌。”江云娘老实答道。
这有权有钱是不一样，她生康平的时候，稳婆那条街上的两个稳婆都不在，求了各条街的稳婆，出高价人家都不不乐意来，磨磨唧唧人到了，康平也落地了，彩头也没少给人包。
如今只要这府里说话，有的是上赶着的，手艺好的稳婆，女医往前凑。
婆母怕她俩同时发动，准备的人手还多出一倍。
“早早的就让稳婆和女医到府里来住着，以防万一，我去跟娘说。”他帮不上别的，说两句话还是好使的。
这女人生孩子，不亚于他上一回战场，怎可疏忽大意。
*
第二日清早，顾瑞霖怕吵到江云娘，自己悄悄光着脚到了外间，悉悉索索的穿上了衣裳，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带着康平去演武场打拳。
顾瑞绥和顾瑞骏两人晚了一步到，顾瑞绥踏进演武场的那一刻，顾瑞霖就暗暗蹙了眉，朝着顾瑞绥招了招手。
顾瑞骏飞快的闪开，只留顾瑞绥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大哥这是要跟他切磋，摆开架势走了过去。
兄弟两个不到一刻钟就分出了胜负，顾二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哎呦呦的一时没爬起来。
顾瑞霖懒得理他那哎呦劲儿，伸手将他拉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想清楚自己哪儿做错了没有？”
“嗯？”顾二惶然，摇了摇头。
“再仔细想，一项一项想，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别放过！”
顾二揉着自己的后腰，陷入沉思片刻，依旧是不明所以的摇头。
顾瑞霖捏着拳头，忍了又忍。
“昨天午后，回院子的时候，都跟你媳妇说什么了？一字别差！”
顾二看着大哥那紧捏的拳头，有些发怵，认认真真的回想答道：“没、没说什么，我跟念章念安走在前面，容嫣就跟在后面，到院子前还笑着的。然后我就看鱼......”
顾瑞霖松了口气，总算是找到缘由了，同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媳妇怀着孕，你不陪你媳妇，你要去看鱼？！”
顾二没明白，为什么不能去，媳妇怀孕跟他去看鱼又有什么关系？
“那、那往常不是......我媳妇也喜欢那些锦鲤。”
顾瑞霖摇了摇头，只觉得这顾二无可救药了。
“你昨天说去看鱼的时候，二嫂就没跟你说什么？”顾瑞骏忍不住插了一句进来。
顾二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说了吧？没听清，应该是跟我说鱼......嗯？她跟我说鱼的事儿了？”
“爹，娘昨天说的是，你要是敢去看鱼，往后就别进院子。”顾念章探着脑袋朝着这边喊了一句。
顾瑞霖和顾瑞骏都是一脸恍然大悟，只有顾瑞绥瞬间惊慌，转过头去问：“你娘什么时候说的？真这么说了？！”
得到顾念章的肯定之后，顾二脸色都青了，转过头来瞧着大哥疑问道：“为什么呀？她平常也很喜欢鱼的！”
顾瑞霖往后退了退，跟这傻蛋保持距离。
“我二嫂喜欢鱼是因为你喜欢，所以才学着照看，现在她觉得你把鱼放在她前面了，自然心里不舒服，更何况二嫂也有着身孕，不是说孕妇的情绪本就稳定吗？”
顾瑞骏这才想起，他和汪氏刚刚成婚的时候，汪氏也因为鱼的事儿跟他闹过一场，还把他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花白鲤，给炖了汤。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顾二虽说没琢磨明白究竟为什么，可他这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还慌得不得了。
顾瑞霖嘲笑了两声儿道：“那就看你愿意要媳妇，还是愿意要你那一池子的鱼了。”
“啊？这么严重？”顾二傻眼了，他说啥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可大哥那样子......
似乎也不是假的。
鱼跟媳妇怎么能比？
“我、我回去瞧瞧。”顾二此刻身上也不疼了，拔腿跑出了演武场。
早就进了演武场，坐在兵器房门前的杜夫人眉梢儿挑的老高，意味深长的瞧着顾瑞霖的背影。
她原本以为大儿子会是那个最不懂女人心思的，却没想到，她这老二才是真的蠢笨不通窍。
顾瑞骏和顾瑞霖看着小的练习完，跟爹娘请了安，一个回了院子，一个去了祠堂继续跪着。
顾瑞绥跳墙进了院子，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被允许进了屋，又是一顿赔礼道歉，又是再三保证的，总算是把媳妇和鱼都保了下来。
崔容嫣趁机哭了一场，委委屈屈的数落了顾瑞绥一顿，心里彻底通畅了。
“呀！喜梅快去厨房，可别让她们把爷的大财神给炖了！”
‘大财神、厨房、炖了？！’这三个怎么能凑到一起！他的大财神，特别难得通体金黄的锦鲤啊！
顾瑞绥听着直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转念又想到，昨天他就没看到大财神。
“大财神在你这儿？”
“嗯，冰刚刚融化那几天我天天都去看，看大财神翻着肚子我就让人捞起来了，原本想着就放在外面那莲花缸里救一救，若是实在救不了，我也没法子了。”
崔容嫣其实也挺喜欢那鱼的，但它们总不能比她和孩子们还重要！
“没成想，过了两天它自己就好了。我也没敢大意，一直就放在那缸里，让人给换着水。”
“我话要跟你说的前面，往后不许把鱼看的比我和孩子们重要！要不然......”
顾瑞绥赶紧接话：“要不然你就把那一池子的鱼都炖了！”
随后又嘿嘿笑着道：“鱼怎么能跟你们比，我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能把鱼看的比你们重不是？往后我肯定改，绝对不先去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