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窗棂时，王清流是被院中的鸟鸣唤醒的。
不同于昨夜的静谧，清晨的道口巷满是生机，老槐树的叶子上滚着露珠，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沾在青石板上洇出细小的湿痕；
巷口传来挑夫的吆喝声，混着远处文庙早课的吟诵，竟让这帝都中的街巷，多了几分寻常小镇的烟火气。
他起身时，门外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推开门便见灼灼站在廊下，一身月白儒衫衬得她身姿挺拔，眼底的灵气比昨日更盛。
“师父，我已熟悉大儒境的文气了，而且饭也做好了！”小丫头一副寻求夸奖的模样。
她抬手凝出一缕淡青文气，文气在空中绕了个圈，竟化作一只小巧的纸鸢，稳稳落在石凳上，看样子确实精进不少。
“那就用膳吧！”如今他已至圣境，其实吃不吃饭已经没太多关系，不过不吃饭的话总感觉少了一项乐趣。
“稍等”似乎想起什么，王清流再次内视小天地，却见自己爹娘已经苏醒，索性全都放出来。
院子里一下便热闹起来了。
“灼灼姨姨！”小虎和灼灼感情最深，看到灼灼的一瞬间眼泪都快下来了，好像有无数的委屈想要诉说。
“又回来了啊！”王父，王母有太多的感慨了。
“小弟”大哥王清风和二哥王清泉此时也知道自家小弟已经成了传说中的圣人，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哥，二哥”王清流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哎！”两人都是激动不已，早已酝酿的无数话语全都化作了这一个字。
至于大伯一家，则是矜持了许多。
毕竟他们如今算是圣人嫡亲，此时还有点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家这位圣人如何相处。
“小叔！”好在山竹和山君几个小家伙倒是完全没有将王清流视作圣人的自觉，直接一个个扒着王清流的裤腿，总感觉王清流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让你们灼灼姨姨给你们盛饭，吃完饭郗师傅给你们上课”王清流此言一出，几个小家伙面色开始发苦。
只有大伯家的小家伙王山霆，王山霖规规矩矩的还有点兴奋。
看到王清流没什么变化，包括王父王母在内都松了一口气。
“爹”
“娘”
王清流最后看向自家满脸期待的爹娘，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就好像数年之前一般。
“辛苦了！娘这就给你做饭吃！”无论是碧海巡舟，还是自家孩儿的神异天地，又或是天地之中遨游在小世界天空的小金龙，他们都知道自家小子已然不同了。
具体到底哪里不同，他们还没有概念。
早餐大家吃得不算丰盛，但总算安心不少。
如果排除门口时不时经过的巷子里的邻居的话，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尤其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吴婶，来来回回已经‘路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是每次都是佯装路过，既不往里面瞅，也不在门口停留。
手里的礼物跟着她来来回回不知道多走了不知道多少步。
“我说，吴氏你别在这晃荡了，你倒是送不送啊？你不去我去，咱这巷子以后我看别叫道口巷了，叫圣人巷更合适！”说话的乃是道口巷卖肉的李屠户，说得如此豪放，却站在众人最后。
毕竟屠户算是最不受文人喜欢的群体。
“去啊，怎么不去，圣人老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吴婶当仁不让，但是脚下却不受控制，那可是圣人啊！
他们这些礼物圣人能看得上？
吴婶被李屠户这话一激，脸涨得通红，攥着布包的手紧了紧，布包里装着她凌晨就起来蒸的枣泥糕。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步，却见宅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母李氏穿着一身素色凌破裙站在门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没有半分疏离，反倒像从前那般亲切。
“吴婶，都来了，怎么不进来坐？”李氏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巷口每个人耳中。
吴婶愣在原地，手里的布包差点滑落在地，连忙稳住心神，讪讪地笑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吴婶搓着手，眼神不自觉往旁边瞟，让她一个人进去，她有点怯场。
“既然来了，都进来吧！咱们邻里也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了，就是我们刚刚回来，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
李氏自然看到了巷子里拘谨等着的众人，索性全都招呼过来。
这一下，吴婶心里的紧张竟消了大半，她把布包往前递了递，声音也顺溜了些，“就是想着巷子里圣人回来了，我凌晨蒸了点枣泥糕，他小时候特别爱吃！”
李氏笑着接过来，指尖触到布包的温热，眼里泛起暖意：“有心了，都进来说话，你们说的是清流啊！他刚去给师父请安了，等回头我让他去给你们回礼”说着便侧身让开，目光扫过巷口的众人。
“不敢不敢，可不敢，哪敢有劳圣人老爷！”闻听此言，一众邻里都要吓死了。
“张婆、赵掌柜、张屠户，你们都来了，别在外面站着，进来喝碗热茶。”
张婆最先反应过来，提着菜篮快步上前，嘴里念叨着：“哎哎，这就来！我今早去菜园摘的青菜，还带着露水呢，给孩子们做个汤正好。”
赵掌柜也抱着酒坛跟上，嘿嘿笑道：“我这坛沉酒窖了十多年了，今日特来给圣人贺喜，也给老哥尝尝。”
唯有张屠户还站在原地，攥着五花肉的手紧了紧，脸上的横肉哆哆嗦嗦，想要挤出一个笑脸。
“张屠户，你家彪子呢？清流刚才还念叨呢？”
张屠户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跟着进门，声音有些憨。
“彪子那小子现在还在军中做事，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张屠户自然就是张彪的父亲，家里从小做屠户生意、
“你们先坐，我去沏茶，再拿些干果出来。”
不多时，刘氏（王清泉之妻）端着茶盘出来，给众人一一倒上茶。
茶水清澈，飘着几片茶叶，入口清香甘甜。
几个邻里随即聊起了这些年的变化，一个个也逐渐放松下来，李氏听得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