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内
“你是说，从次辅从海外回来以后，那些番人们的单子便涨了好几倍？”
周建安看着于成龙地上来的单子，里面的数字是那么的惹人喜欢。
这一串串的数据背后，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于成龙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大人，这还多亏了大人的英明决策，今年不止是商贩们大赚了一笔，下面的百姓也都有所收获，并且咱们这一次上交上去的税银也比去年多了数倍。
另外，咱们这边还跟番人们下了大量粮食的单子，等到安南，吕宋的这批粮食到了以后，咱们大明的米价又会进一步的下跌，到时候咱大明的百姓基本彻底告别饿肚子了。”
周建安知道，于成龙所说的那是大好事。
无论是与番人贸易，还是购进粮食和番人西方的一些特产外，都是周建安给他们指示的。
现在看来，这一切的进展可以说算是非常的顺利。
可周建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倒不是他真的发觉出了什么来，而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翻看着于成龙递上来的单据，里面的价格也非常正常，没有什么高价或者低价，也没有任何有悖于常理的地方。
这无论怎么看，对于大明来说，那都是大好事一件。
“大人，您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于成龙看着周建安皱眉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有些疑惑起来。
周建安现在已经贵为吴王，一般情况之下见到周建安，那都得喊上一声吴王殿下，或者是王爷。
前些日子威武军之中不少将领们也都改了口，称殿下，但是很快周建安又将他们给纠正了了过来。
让他们继续称呼自己为大人。
一来，他不是很喜欢吴王殿下这个称呼，觉得在将士们身边如此称呼的话，显得双方地位的差距非常大。
二来是因为大人这个称呼的独特性，一直以来，大人这个称呼那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喊的，可自己晋升王爵以后，所有人都可以称呼自己为吴王殿下或者殿下，自己亲信们的那点优越感也直接荡然无存。
所以这是周建安不想看到的。
让他们继续称呼自己为大人，也是自己对于他们信任的一种肯定。
周建安摇了摇头。
“没有，或许是本王太过于谨慎了，这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周建安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确实，这玩意能够看出什么问题来。
明显是没有问题啊、
紧接着，周建安又和于成龙谈起了关于贸易的一些事来，尤其是在番人们大量订单的催促下，商贩们和下面的手工坊主们到底吃不吃得消。
现在他们的订单，已经签署了合同。
若是不能按期交付，那都是要付违约金的。
这也是让周建安感到惊讶所在的地方。
他没有想到，明朝时就有合同了。
也不是明朝之前没有类似合同之物，而是压根没有与后世合同差不多的地方。
可随着自己手底下汤若望等人的介绍以后周建安才清楚。
这个时候的欧罗巴可不止是有银行，也已经有了大学了。
而银行两字，似乎也是提醒了周建安一般。
“大人放心，虽然有些赶，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违约金，那玩意算起来也并不多、”
确实。
周建安看了看，很多订单合同上的违约金都不算多。
除非所有的订单全部不能按时交付，否则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的危险。
想到这，周建安便放心了，之后又与其一番认真的交流了起来。
寒冬之下，崇祯十九年的新年悄然而至。
这一年的时间里，松江府经历了许多，不过总的来说收获是十分巨大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佳节之时，即便是外面仍旧飘荡着阵阵雪花的时候，整个松江府依旧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里。
尤其是在除夕之夜里不断升空而起的烟花更是将整个松江府都映照的如同童话世界一般。
这美丽的一幕，更是映射在了一些番人们那金色的眼瞳之中。
港口外未结冰的海域上，飘荡着一些挂着五颜六色旗帜的船只，使得港区帆樯如林。
尼德兰人的红白蓝三色旗、英格兰的圣乔治十字、西班牙的勃艮第十字，与大明的日月旗交错毗邻，即便是港口有些封冻，可港口上卸下的香料、呢绒、钟表仍旧堆积如山。
装船的则是满满当当的瓷器、生丝、绸缎、茶叶。
这些东西，乃是大明的商贩们赶在过年之前给工人们发了丰厚报酬的情况之下才运上船的。
海岸上绚丽的烟火，落在悄然泊于海上的那艘高大尼德兰武装商船船长室窗前。
尼德兰东印度公司高级商务代表范·德·维尔特端着杯波尔多，嘴角噙一丝冰凉的弧度。
他身后，英格兰代表约翰·切斯特纳特捻着自己精心修剪的胡须，西班牙代表唐·迭戈则用指节无声地敲打着铺了天鹅绒的桌面，上面摊开着一幅详尽的松江府港区及腹地作坊分布图。
“先生们，”
维尔特的声音低沉，带着喉间痰鸣般的杂音，像毒蛇滑过枯叶。
“贪婪，是最好的诱饵。
看看他们，咬得多死。
此时的他们，都快高兴的跳上天去了。”
他目光扫过已经如同白昼一般的松江府。
“这么多的订单，足够他们把每一寸土地都种上桑树，每一间茅屋都摆上织机。等他们撑到喉咙口……”
他五指猛地一收，攥成拳头，骨节发白。
他们几人，都是和大明议和之后王国内重新派来的代表。
欧罗巴王国们虽然也都有着不一样的仇恨，但是在面对巨大利益的时候，这些人似乎表现得非常一致。
迭戈看着维尔特，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
“有些时候，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子、”
“是啊，大明有句俗话，叫做天欲令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这些明人，此时真够疯狂的啊。
这或许就是他们才刚刚开始贸易而交的学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