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小队安全归来,
灰尘还未拍清,队员们脚步有些沉重,却不少带着轻松的呼吸。
门口的灯光斜打在地面,照得众人影子交错。
几人摘下帽檐,彼此交换了眼神。
不但任务完成,大家回到原地,更添一分心安。
手套脱下搁在桌边,汗水沿额角滑落,有人顺手拿纸巾擦拭,外面偶有车辆远去的微响。
环顾四周,原本紧张压抑的氛围,渐渐缓解。
有人从队中抽身,低声与旁边的人对话,
小幅度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文件夹封皮。
队员有人端起水壶,仰头喝着暖水,连坐姿都放松下来。
甚至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场的人相互之间难掩神色的变化。
那就是……
人质里确实是有自己人。
说完这句话时,话音在静室中略显突兀。
空气像顿了一瞬,有桌角的笔咔哒滚落地面。
几个人眼神内敛,眼中浮现短暂的光。
但,
“你是说,司郁潜伏了进去?”
余影嘴唇张合间,语气忍不住拔高。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对面的人,
屋内外温差让玻璃蒙上薄雾,余影的呼吸也变得断续。
燕裔还在旁边呢,只隔着一张图纸和半碗汤的距离。
他两腿交叠,侧脸迎着灯光,眉毛皱成一条直线。
这下好了,说话的荆棘倒是直接,
余影一时间收拾不住自己的眼神,不自觉揉了把鼻尖。
空气凝滞片刻,时间似乎被延长,扑面而来的压力更重。
原本应该在里面的林月站出来,
她走到人群侧边,手掌按住椅杆,
嗓音平稳,露出几分郑重其事。
“他是去顶替我了。”林月话音未落,抬眸,目光定格在燕裔的脸上。
燕裔横眉看过来,问:“你是谁?”
几点碎影映在他鬓角,他语调低沉,语句收束干净。
“先生的手下,我叫林月。”
林月稍微挺直脊背,眼神没有游移,指尖慢慢松开了椅杆。
那边正在边吃馒头边看地形图的真罂粟,假magician听到这话,
口中的咀嚼动作忽然停下,馒头渣卡在唇齿之间。
她膝盖顶着桌缘,面前草纸微皱。
一脸震惊的扭头,眼角浮现不敢置信。
靠,这事儿,怎么没人告诉她啊????
而且把谁换进去了?
是tmd 谁?
是谁?
tmd 是谁?
司郁??
姑奶奶,这不把他们往死里整??
罂粟咬了一口馒头,嘴唇微微沾了些馒头渣,
指腹拈过口边,漫不经心地将纸巾抽出擦拭。
屋内光线明亮,桌旁的水杯映出淡淡的倒影。
她眼神微变,瞥向燕裔,没在意众人的凝视。
在燕裔锋利的目光下,她平稳呼吸,手腕撑在桌面上,
轻轻捏着馒头边缘。
这还能不让吃饭了。
罂粟没有去接话,对空气里的压抑一时充耳不闻。
她说:“我不知道,别问我,先生不是什么都说,而且把自己换进去,这是司郁自己的选择。”
她低声嘟囔着,把手里的馒头又捏紧,
脸上的表情懒散,微微转头避开明显的不满。
罂粟:妈的看我有啥用,老板自己疯了关我啥事。
屋子里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视线如统一的指令般汇聚到林月身上。
林月的话还在空气中回荡,杯盖无声合上,椅背传来细微摩擦。
燕裔眉峰微蹙,坐姿更端正,手指指节敲过桌沿。
他语调低沉,但压抑着情绪:“潜伏?顶替?你们这是玩命?”
他眼尾有节奏地缓缓扫过林月身影,又停留在那个假的magician脸上,
眸色阴沉如夜,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林月站得笔直,双手交叠在身前,没有移动半分。
她眉眼平静地注视前方,唇线却紧抿着,肩膀微微僵硬,
在灯光映照下,衣角投下一道笔直的影子。
她安静等待着对方开口,每根手指关节略显发白,
“先生下令的,我只是服从。”
她抬起下颌,语调平直,目光没有躲闪仍然直视。
房间里一阵寂静,
“若是有错,也是我失职,没能及时找打机会和外头联络。”
说话间,她下意识理了理袖口,垂下眼,屋内空气显得凝重。
“而且当时我直接被人带出来,根本来不及反应,若是多几个动作就会让大家都被发现。所以我只能听从司郁的选择。”
余影站在原地,斜睨着燕裔,脸上的神情欲言又止。
短暂停留后,他又把目光移向罂粟,不自觉用手掌摩挲后颈,眼角的神经微微牵动。
白鹳朝燕裔方向看了一眼,声音里带着些藏不住的紧张,
呼吸略显浅急,下意识回避对方目光。
他清楚这是个不好惹的人,嗓音因此收紧了些。
“关键现在是人出来了,而且活着回来的……”
他说到一半,手背轻触桌面,手指收紧,
“这已经算是任务完成了。”
所以燕裔并不能多说什么。
罂粟嘴角叼着馒头,面上挂着一副天然无害的表情,
咬下一口,却没抬头。
她肩膀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鞋子里脚趾用力蜷起,
简直要抠出一个芭比城堡,
不是尴尬的,是被司郁这个操作紧张的。
她说:“我真的不清楚细节,先生也不是每一步都会通知我,没必要怪我吧?”
燕裔冷笑了一声。
他微微抬起下巴,头侧偏向,一道目光冷淡地扫过桌面的文件。
他动作优雅,却透着不耐烦:
“你倒是轻松,司郁进去了,里面人都是什么货色你懂吗?哪怕司郁露出一点不对劲,我们之前的安排就会前功尽弃-。”
他说话时,手指短暂停在桌上的纸张边缘,皱起眉头,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桌面旁的水杯微微晃动,投下一道阴影。
林月轻声道歉:
“对不起,是我的责任,不过司郁很稳妥,我选择相信他,而且不相信也没办法了。”
她说话间下意识理了理袖口,目光闪避,落在窗台的灰尘上。
空气中有细微的呼吸声,她语速稍慢。
房间里的灯光略显昏暗,沉静下来。
此时,真罂粟终于忍不住,把馒头用力咬下一大块。
她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其辞:“咱要信司郁,不信还能信谁?”
说完她把馒头捏紧,视线转向窗外,声音混着吞咽在室内回荡。
门外隐约有走动声,她却没有再看其他人一眼。
又没谁比她更狠……
余影索性摊牌,“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接下来怎么办?林月,你是不是还知道点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抬手把椅背推远些,
目光紧盯林月,呼吸带着些节奏变化。
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月只把视线落到地形图上,指尖轻按几个关键点,
声音低却坚定,
“司郁如果很能打的话,应该会比我更容易带出人质,只要我们的配合到位。”
罂粟低声嘀咕:
“现在还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就是好事。”
她话音刚落,擦了擦手,在微弱的灯光下倒影出细微动作。
屋子里的灯光不算明亮,三维分布图和队员带回来的线索、地图被合并在一起,
通过电子屏幕,瞬间展开在桌面,像是在把命运与赌注一同铺开,
图上的光点缓缓闪烁,又投在众人凝视的脸上。
几人围坐在旁,彼此神情各异。
空气里有轻微的摩擦声与偶尔的脚步调整位置。
燕裔沉静地半靠椅背,右手无声地移动至扶手边,目光锋利地扫过林月和余影,
他的眼神在地图与他们之间流转了一瞬,
呼吸微微变慢,声音里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可以信司郁,你确定他有经验?”
本就只想让司郁跟着探索一下,也算小小的历练,
让司郁参与只是想借机锻炼,试探她和magician的关系,
现在的情况确实试探出她不是magician,
但是却没想到局势发展超出预期,
这下好了,司郁直接给他玩了个大的。
燕裔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沉稳而连续,
像在催促,又像在暗示谁要是给他添了乱,绝不会轻易放过,
林月没有被他的气场压倒,她抬头直视,
眉骨挺直,眼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坚定。
她视线并未移开,声线因情绪微妙起伏略有收紧:
“我想您选的人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也不是平庸无能的人,他既然敢做这个决定,就有把握活着出来。”
“甚至是活着把人质安全带出来。”
她停顿片刻,把袖口扯得更紧些,目光轻转向桌角
再抬头接续:
“而且当时他无声无息把我换进去,什么意外都没有,这足以说明他擅长隐匿,有足够的自信做到。”
说完,她的拳头微微收紧,骨节分明。
细小尘埃静静浮动,她未发觉自己指关节已泛白。
罂粟终于止住嘴巴里馒头的咀嚼,
她放下自己刚才再度拿起的馒头。
下巴轻轻一顿,
原本装傻充愣的表情淡去几分。
用指腹悄悄蹭掉嘴角残屑,眼中闪过一丝揣度,
语气压低,却还是带了点贱兮兮的调侃:
“大家都是跟着做事,顾小命归顾小命,但真有事儿,都知道该拼。老狼,你就别担心了。”
燕裔眉峰微蹙,手指一下下敲在桌面上。
木制桌面因他的动作震颤出几不可闻的闷响,
在室内昏黄灯光下,像利刃切割着众人的神经。
屋子里的空气微凝,气氛里隐隐有火药味;
他宽肩窄腰逆着灯光半斜而坐,桌上水杯投下不规则短影,
让人想忽略他的威压都很难。
旁边的罂粟咳嗽了一声,手臂微微动了下,
她把视线从几人身上移开,略抬手腕,
静静剥开馒头上的细屑,是在转移注意力——
可是燕裔这一看过来,
她下意识地把馒头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向他。
看到他没有要接的动作,她眉头微动,停顿片刻后,
自己悻悻然收回了手。
她扬着下巴,在昏黄灯光下保持着姿态,眼睛却止不住往燕裔所在位置偷瞄,
每次对上他的目光又立刻收回,只敢用余光观察。
罂粟做的确实是老江湖的做派,端坐着肩膀放松,但目光飘忽间落在燕裔脸上,
手指在掌心轻摩擦。
神情复杂,
多少有点纳闷,燕裔这么在乎司郁,
她视线在他和门口间扫过,嘴唇抿紧。
既然在乎,干什么还把她带到这来。
桌边的茶杯晃了晃,杯沿沾着残留水迹。
“你说得倒轻巧。”
燕裔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在沉默中拉长,语气里有凉意。
他将衣袖整了整,坐得极直,目光落在林月身上一瞬,
像是在审视她的反应。
“林月,你有准备承担这后果吗?”
林月挺直脊背,手指无声扣在膝盖,整个人透出冷静倔强的劲头。
她的嗓音低沉而清晰,言语间带着刀锋:
“我是先生的人,我该担的,从来不推。而且,事已至此。”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平稳,不闪避,眨眼间很快与燕裔对视,呼吸平缓。
空气凝固起来。
白鹳在一旁缩了缩脖子,指尖无意识地捻了下袖口。
他看着桌面上凌乱放着的文件夹,语气里夹杂着某种苦涩的轻松:
“别闹了,谁跟命过不去啊。”
余影轻轻抚了下太阳穴,指关节在皮肤上划过。
随手将前方的一张纸推开几厘米,他无奈地插话:
“现在关键是方案——不是谁对谁错,这事不能再拖,司郁要是真的顶进去,那就是在为咱们找机会。”
罂粟留意到气氛有所缓和,连忙把刚放下的馒头重新捞回嘴里。
她一边嚼着,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线说:
“反正司郁厉害着呢……你们都别看我,主事的是燕裔。”
燕裔指腹在桌面贴了一瞬,随即突然笑了,把眼神从窗外微光处收回,“行。”
罂粟莫名觉得……燕裔是被气笑了。
不过,燕裔想的,
确实是实现了。
因为人质里有自己的人,确实更方便营救。
而且,现在的情况,
当下直接进攻就是最好的。
司郁她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