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样，陆棠也不想坐在车板上被人当猴看。
“你们去吧，我先回去。”
说完这句，逃也似的离开。
村民们一个个轮过去，天彻底黑透，终于轮到黄秀芬和单栀，“车板子很长，要不咱俩一起坐？”
“锦行，可以吗？”
单栀询问儿子。
“可以的，你们抓好就行，我开的很慢，咱们村也很平，一般情况人都不会掉下去。”
“我就说可以吧，”黄秀芬一脸得意，“走，咱们赶紧上去。”
坐到车板子上后，视野都变得更加宽阔，放眼望去，全是红星生产队的庄稼和连绵不绝的山。
阵阵凉风出来，又拂去全身的躁意，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惬意。
黄秀芬把挡在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迎着风感慨，“我也算是坐过拖拉机的人，这辈子值了，可惜棠棠那孩子不愿意坐，不然今天就彻底圆满了。”
“那孩子在城里长大，性格又腼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放不开也正常。”
程锦行竖起耳朵，“你们在说陆知青？”
“对，”单栀解释，“白天我们三个去县城逛了一天，难得玩的尽兴。”
“都做了什么？”
提到这个话题，黄秀芬立刻来精神，“我们去国营饭店搓了一顿，三菜一汤外加馒头全被吃个精光，老娘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吃的这么阔气，三个儿子加一起还不如棠棠一个小姑娘顶用！”
红星生产队的条件已经算好，但也只是饿不死人，逢年过节才能吃一顿肉，就这还是因为队里每年组织人冬猎。
黄秀芬家里十几口人，上有公婆孝敬，下有儿孙要照顾，家里即便有好东西，到她嘴巴里也没几口。
程锦行也了解这些情况，“秀芬婶儿，这些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别在村里炫耀，陆知青一番好心，如果被得了红眼病的人知道会很麻烦。”
“还用你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黄秀芬翻个白眼，好久才回过神，“不对啊，你小子向来不待见知青，怎么突然多管闲事？”
她心中生起一个猜测，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莫非，混小子开窍了？
单栀对儿子有信心，“别胡思乱想，他说自己要打光棍，家里老爷子已经同意，臭小子虽然不着调，说出的话倒是从没有食言过。”
“这孩子从小就想要个妹妹，”仔细思考后，单栀合理推测，“恰好，棠棠娇娇小小又软又乖，勾起他的护犊子心理。”
她说的投入，没察觉开车的儿子抿抿嘴，表情变得暗沉。
黄秀芬还是有些怀疑，“这么好的姑娘，你就没想过娶回家当儿媳妇？”
“说没想过肯定不可能，”单栀眯起眼眸，“但是，程锦行他配得上吗？不是我小瞧人，就冲这兔崽子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死德性，就不是个对媳妇好的人，嫁给她还不得委屈死我们家棠棠？”
“这倒也是，”黄秀芬深以为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锦行这孩子吧，还没有棠棠有钱，门不当户不对，凑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你也这样觉得吧，”单栀兴致勃勃聊起来，“这么好的姑娘必须捧在手掌心才是，嫁给不知情趣的人就是跳火坑，我已经跟程阳林商量好，回头就找个时间与棠棠结干亲，以后谁敢欺负我女儿，我跟她拼命。”
“娘，”程锦行彻底稳不住，“你想收陆知青做干女儿？”
“对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妹妹，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个锤子！
程锦行脸黑沉沉的，比夜晚的天穹还多几分阴郁。
沉默良久，他一字一顿开口，“你不会得逞，爷爷不会同意。”
“放心吧，”单栀非常自信，“你爹会搞定。”
一句话绝杀，程锦行再也没有理会两人。
话分两头，陆棠回去后，发现知青点的人并没有凑热闹。
“你们不去坐拖拉机？”
“已经坐过了，”向阳很兴奋，“有些颠簸，但是很凉快，没有客车的那股臭味，特别棒。”
王成非常意外，“村里一直传程锦行二流子不学无术，白读这么多年书浪费学费，没想到他竟然会开车、修车，若非农村户口，恐怕省拖拉机的厂子都能进。”
林智也很错愕，“能读到高中已经说明他的能力，让人想不通的是他的行为，有能力却不用在正道，宁愿啃家里也不愿意用本事吃饭，他有这技术，即便不进厂也足以养家糊口的。”
倘若早点说出来，大队长家也不会沦为全村的笑柄。
这人，究竟太过桀骜，还是没心没肺？
陆棠在县城就知道这件事，听到议论还是有些恍惚，“藏的太深了，就连单栀婶儿也刚知道没多久。”
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跃成为会修拖拉机的技术员，这个消息，恐怕看着程锦行长大的村民们都要好久消化，更何况他们这些没来多久的外人。
房间里。
方可琴听到众人议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程锦行会修拖拉机？
怎么可能！
先不说学校压根没本事教，就算有人教，又哪来的拖拉机给他练手？
她慌乱地推开门向众人求证，“程锦行真的会修拖拉机？你们不是故意骗我吧？”
众人：......
“方可琴，”王成忍不住讽刺，“上上下下看看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盖，请问你哪一点值得我们骗你？”
“不要闹了好不好，”黄宏真的很无语，“就你现在的名声，所有人躲着还还不及，怎么可能还会花心思骗你！”
想被骗，也得有价值。
方可琴除了稀烂的人品和糊穿地心的名声，还有什么？
她充耳不闻，执拗地看着陆棠，“他们说的是真的？”
“跟你有关系？”陆棠觉得很奇怪，“你就算嫁到程家，也管不了这么宽吧？更何况现在只是外人而已。”
有毛病吧！
明明对生产队是好事，所有人一起占便宜，方可琴利益又没受损，怎么还一副气急败坏想宰人的模样？
究竟什么奇葩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