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摊手，“其实跟别的地方也没什么不一样，处处都是家长里短，你到了地方就知道。”
她说的风轻云淡，程锦行却紧张，“岳父岳母已经牺牲，我们还能进去吗？毕竟是那种地方。”
“当然能，”陆棠翻个白眼，“咱们还有一套房子在那呢！”
“分配的房子还没收走？”
“对，当时领导没忍心收缴，不过，现在我已经成年，于情于理都不该占着这套房，这次回去就把它还回去。”
“咱们住招待所吗？”
“不用啊，爸妈各留了一套房在，咱们住家里就行，不过，好长时间没住人，估计得打扫一遍。”
程锦行忽然沉默。
还以为自己崛起的时候到了，原来还得……
失望地暗叹一声，他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咱们回大院之前，要不要提前跟什么人打声招呼？要去见叔伯们吗？”
“我觉得安顿好再拜访他们比较合适。”
“那行，咱们先把自己家收拾收拾。”
三天后，雷家。
雷母提着花生瓜子喜糖进门，脸笑成菊花，“小五，快把咱家的桌子再擦一遍，你二哥要带着对象回来了。”
“妈，我这几天一直帮他们打扫婚房，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会儿？大哥也在家，你怎么不让他干活？”
“你大哥上班，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凭啥？我也不干了！”
说完这句，雷五耍赖似的瘫在椅子上。
客厅，听到母亲和弟弟的对话，雷老大满脸冷漠，“妈，我也要结婚，你也给我弄套房！”
“你要结婚？”雷母笑容戛然而止，“哪家的姑娘？家世如何？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这个你别管，给我准备好房子就行。”
“不是，”雷母非常不理解，“为了给你买工作，家里花了一千二，哪里还有钱买房？你结婚后，单位不是会分房吗？”
“能拿出来分的房子能是什么好房子？我眼光比较高，除了小洋楼，其他都看不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雷母终于反应过来，“你也想要陆棠家那套房子？”
“不行吗？”
“她家那套房子是属于职位分配，陆勋夫妻牺牲后，本来就该收走，”雷母打消他的想法，“上头领导担心这样做太让人寒心，才一直放在那，你又没入伍，肯定不会给你住的。”
“小五说的没错，你果然偏心！”
雷家老大铁青着脸转过头听收音机，再也不肯搭理人。
雷母气极，“当初让你娶了陆棠，你嫌弃她矫情造作，死活不愿意，现在跟我闹什么闹？”
“我不愿意，你就想逼人家嫁给老二？”雷老大满脸讽刺，“结果呢？她宁愿下乡当农妇都不愿意你阴谋得逞！”
“我还不是为你们好？”雷母心里很委屈，“陆勋夫妻俩就这一个宝贝闺女，两人不知道留下多少好东西给她，不仅如此，她背后还有陆勋夫妻俩的战友撑腰，你爸这几年工作格外顺利？你以为是他能力变强了吗？”
“如果他真有这么本事，怎么可能在连长这个位置待了大半辈子！”
“这几年日子好过，单纯就是陆棠背后的人帮忙而已！”
“她只是吃了几年咱们家的饭就能有这些好处，把人娶回家，你还怕没有前途吗？”
雷母越说越气，手里的花生直接扬出去，“老娘一辈子精明，怎么生出你们这群蠢货！”
为啥这么重视老二？
还不是现在家里就这么一个瞧着能出头的！
一个个的，明明在大院长大，却死活不肯走亲爹的路，不肖子孙！
雷老大有些后悔，“当时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些？”
“我没说吗？我就差把吃绝户这仨字告诉你，怎么劝你都不愿意，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把人推给老二，他倒是个机灵的，可惜……”
陆棠嫌弃的厉害，宁愿下乡都不愿意嫁人。
呸！
一个死了爹妈的孤女，傲气什么傲气？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成了乡下村妇，后悔了吧？
小姐身子丫鬟命，活该！
雷母心里碎碎念，嘴巴也没停，“对了老大，我对外面人都说房子是陆棠那死丫头主动给的，你可别说漏嘴，若是让领导们知道咱们是霸占孤女财产，你爸都得挨处分。”
“啥？”雷老大震惊，“妈，你疯了？陆棠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有点不顺心就闹的天翻地覆，若是被人知道这件事，咱们全家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她不会知道！”
雷母摆手，“我特意去知青办打听过，城里下乡当知青的人，没有一个能回城，顶天过年回来探几天亲，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还怕什么？”
“纸包不住火，她背后那么多人撑腰，随便说一句就全完了？”
“以前她是陆勋捧在手里的明珠，是令人同情的烈士子女，说出的话自然有用？可现在只是一只破鞋，谁还愿意搭理？”
雷母眼神变冷，“你放心，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她作妖，这套房子咱家拿定了！”
雷老大还是不放心，“你想咋办？”
“我知道我知道，”雷小五连忙插话，“咱妈反手一个举报把人送进大牢里。”
“就为了一套房子？”
“我当然不是那么狠心的人，”雷母表情狠戾，“只要她一辈子窝在乡下别出来碍事，大家自然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也只能大义灭亲！”
雷老大愣住，想了想，突然问出一句，“妈，你是不是恨陆棠？”
“别瞎想，没有的事，我只是为了你们！”
撂下这句，雷母匆匆离开。
怎么看都像逃避。
“小五，”雷老大若有所思，“你在家时间最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还能咋回事？陆棠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受一点点委屈，她在家当大小姐，自然得有人当老妈子，咱妈心里肯定憋屈。”
“再加上她瞧不起二哥不愿嫁人，新仇旧恨的，可不就……”
雷五努努嘴，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