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鹤村，苏家小院
苏玉斜倚在轮椅上，竹简遮面。
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发出沉闷的轻响。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赵家不该这般安静。
按理说，赵锋出事的消息理应该早就传了回去，赵家应当打上门来的，可至今竟然连一点动静都未出现。
是赵家当真不知，还是……在暗中筹谋更大的动作？
\"夫人，这是今晨新摘的棠棣。\"
秋菊从不远处走来，木托盘上盛着几颗红艳欲滴的野果。
她蹲下身时，裙裾在地上铺开一片。
素手拈起一颗果子，轻轻递到竹简下方。
竹简微微一动。
\"赵家......\"苏玉的声音从竹片间隙渗出，\"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吗？\"
秋菊将棠棣放在案几上，指尖沾了些许果渍。
\"赵家大公子去了府城还没有回来。\"
她凑近些，声音压得极低。
“赵家还在满城的搜寻，目前并没有别的消息传出。”
竹简\"咔\"地一声合拢，露出苏玉半张脸，随手将其放置一旁。
指尖捻起棠棣果，轻轻咬了一口，眉头微蹙。
赵家竟迟迟没有别的动静，比她预想的要慢上许多。
是根本没有查到，还是暗中谋划着什么？
半晌过后，忽然开口：\"耀龙最近在学堂怎么样？\"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了。
秋菊垂首挽袖，替她揉捏着腿，轻声道。
\"回夫人，学堂里上下都知道耀龙少爷是您的亲弟弟，自然没人敢怠慢。
就连夫子也常夸他近来用功，课业大有长进呢。\"
她手上动作不停，略作迟疑又补充道：
\"只是...王家庄那边似乎已经在张罗议亲的事了。\"
“议亲？”
苏玉指尖轻敲扶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们倒是心急的很。”
略一歪头思忖，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王耀龙确实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只是不知那对夫妻相中了哪家姑娘。
秋菊见她神色，会意地继续道：
\"听说媒人都快把王家门槛踏破了，光是我听说的就有不少了。\"
\"哦？说来听听。\"
苏玉不由坐直了身子，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半截皓腕。
秋菊见她来了兴致，便掰着手指细数起来。
\"多是附近村子的姑娘。
村东头老李家的大丫头，干活是一把好手。
村西张木匠家的小女儿，绣的牡丹据说能引来真蝴蝶呢。\"
她说着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最稀奇的是，连谢家村的村长都托人来说亲，想把他侄女许过来。\"
苏玉指尖一顿：\"谢家村村长？\"
\"可不是么。\"
秋菊将茶盏往她手边推了推。
\"那姑娘读过书，会算账，是个能掌事的，选出这么一个人来，可见是真的想结这个亲。\"
\"王家那边怎么说？\"
\"金夫人眼皮子高着呢。\"
秋菊撇撇嘴，接着说道：
\"嫌这些人都是乡下姑娘，配不上她宝贝儿子。
倒是老太爷相中了镇上酒肆家的闺女，说是有陪嫁铺面。\"
苏玉垂眸看着茶汤里浮沉的叶梗，水温正好，不烫不凉。
\"那姑娘人如何。\"
\"谁知道呢，横竖能入老太爷眼的，总得是个会来事的。\"
苏玉垂眸沉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
“搅了，他可是我王家的宝贝，我苏玉的亲弟弟，要配自然就要配最好的。
去，找个聪明伶俐的，识得几个字，又不好欺负的出来。”
秋菊闻言掩嘴一笑：\"夫人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给耀龙少爷寻个母夜叉呢。\"
苏玉指尖轻叩茶盏，青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你懂什么，若不找个厉害些的镇着，将来怎么撑得起门户？岂不是要被那夫妻二人欺负死。\"
“只怕老太爷他们不愿意。”
\"由不得他们。\"
苏玉眸光一沉，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
\"去，仔细打听打听，我就不信偌大个安业镇，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姑娘来。\"
茶汤中的叶梗突然打了个旋，悄无声息地沉入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