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芙从厨房里端着药回来，看着已经睡着的郡主为难。
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安静睡个觉，若是叫起来了，指不定得多难受。
但若是不叫，他们郡主连梦中还在不断咳嗽着，睡得一点不安稳。
听到陛下来了，赶紧先把碗放到桌上。
跪下。
“安宁如何了？”
不等她回答，明黄色的身影已经直接越过她走到了床边。
而一身玄衣的男子定定站在门口处没有再动。
男女大防，听着不断传来得咳嗽，望帝也顾不上跟祈瑜说什么。
小心在床沿坐下。
人就躺在那里，呼吸急促，大概是咳得难受，整个身子侧躺，弓着背。
这样剧烈的咳嗽怎么可能睡得着，但双眸紧闭，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望帝眉头紧皱，给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安宁？”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纤细的手从胸口上移，紧紧扣着脖子。
“太医呢？把林平给朕叫过来！”
“是！”
“安宁今日可喝过药？”
“还未来得及。”
秋芙赶紧端着药上前，眼眶红润：“郡主回来便躺下了，回来后反而咳嗽得厉害。”
在外面寒气积压着，回暖后便彻底爆发。
祈瑜就站在原地，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视线落在还在不断咳嗽的人儿身上，大致能够找到其中的缘由。，
正待收回视线，脚下微顿。
只见长睫轻颤，一双美眸睁开，禽着盈盈的水雾，挂在眼底，要掉不掉的。
弱化了明媚娇艳的相貌，朦朦胧胧中带了几分委屈，好不可怜。
“咳咳......舅舅.....”
“你是要吓死舅舅。”
望帝拿了个靠枕给她在身后垫着，让秋芙扶着她起来。
闫禾半躺着，整个人已经是咳嗽得筋疲力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眼皮耷拉着，随便动动都觉得费劲。
困倦得不行了，却难受得无法入睡。
双手垂放在身侧，眼角还带着泪珠，开口就是：“对不起。”
“不如你搬到宫里来，舅舅还能常常看看你。”
“不好。”
“为何不好？”
“......”
脸色苍白的人轻轻笑了笑，垂眸没有再接话。
从小看着长大的，闫宏出征便把病弱的女儿托付给他。
唯一的亲人不在身边，又生着病自然就要多花些心思。
这丫头比宫里那几个亲闺女都亲近得多。
心里想着什么，望帝哪有不知道的。
心疼又无奈。
“先把药喝了。”
闫禾接过，皱着眉乖乖喝完，在望帝开口之际，状似不经意地转头朝门口看去。
目光落在俊美无铸的人身上，忍着再次涌上来的痒意：“那位是？”
“祈瑜，替大黎拿下十座城池的大将军。”
“大将军？”
几道视线齐齐朝自己看过来，祈瑜还是没有动，微微躬身：“参见郡主。”
看起来格外守礼，身型倒是比一般人要魁梧些，但是那副样子看起来，要说只是长得高大些的书生也有人信。
闫禾光明正大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就听望帝开口：“祈瑜有认识的神医，到时候等他过来，你的病就好了。”
“是吗？”
“自然，不信你问他。”
“......”
祈瑜在御书房的时候，开始确实是敷衍应下，并未真的准备叫人过来。
也没想到陛下还能直接来这一下。
现在对着那双疲惫的眼眸，看着他的时候，仿佛也只是为了应付陛下而已。
半点惊喜和希望也无。
心口莫名一滞：“是，回去臣便书信让人启程前来。”
美人儿轻笑，分明没有半分波动：“那就劳烦祈将军了。”
说完又开始咳嗽。
眼皮已经落下，看起来快要睡过去了。
望帝起身让开位置，让秋芙伺候着她休息，便轻声走了出去。
外面天气泛着冷意，太阳晒下来却又挺暖和，望帝眯着眼抬头看了看。
听着屋里源源不断传来的咳嗽，深吸了口气。
“安宁的身体爱卿也看到了，她如今孤身一人，还受这样的苦，朕这心里也不痛快，希望爱卿能够理解朕。”
不管用了什么手段，总之祈瑜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不会食言。
“陛下放心。”
闫禾上一次体会这种痛苦，还是在小提琴家的世界，那个世界难受却不会死。
但这个世界，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非常的不好。
咳嗽的时候，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跟着出来了。
就好像现在。
趴在床沿咳嗽了好久，连肚子都痛了，手中的鲛绡挪开，秋芙突然惊叫了一声。
在旁边急得团团转：“郡主，血，您咳血了。”
闫禾垂眸扫了眼，把帕子团起来，包裹住那抹鲜红，递给她。
“无事，别担心。”
原本毫无血色的唇瓣此刻多了点颜色。
秋芙怎么可能不担心，她都直接急哭了。
门外的两人听到声音，下意识转身回来，这时候太医也到了。
望帝在屋内走动了两步：“快看看安宁，怎么又吐血了？”
“是是是。”
林平擦了把冷汗，用张帕子还在纤弱的手腕上，指尖搭上脉搏。
而后冷汗更多了。
非常弱。
如在风中挣扎的残烛般，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如何？”
“......陛下，微臣再重新给郡主开副药。”他哪里敢说实话，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斟酌了一番，“往后一日三餐都得服用，切不可再寒气入体，否则郡主的身体怕是撑不住。”
屋内的几人神情凝重，倒是躺在那里的病人还算淡定。
似乎是早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不论好的坏的都坦然接受。
不抱希望，也不会有任何的失望。
“舅舅，我困了。”
“好，那你好好睡一觉，有任何不舒服便让下人找林平过来。”
“嗯。”
望帝这才一步三回头出去了。
祈瑜在房门关上之际，不禁转身朝里头看了眼。
病弱的美人儿躺在那里，不咳嗽的时候安安静静，连呼吸都轻得不行。
脆弱得好似顷刻间就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