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将车停在距离南港区三号码头两个街区的地方。雨水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在车窗上划出蜿蜒的水痕。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的隐藏设备——微型摄像头藏在纽扣中，追踪器植入皮下，致命武器则巧妙地伪装成日常物品。
“夜莺已就位。”他对着衣领下的麦克风低语，声音冷静得不像即将深入虎穴的人。
耳机里传来宋倩紧张的呼吸声：“收到。我已到达指定观测点，能清晰看到码头入口。特别行动组在三点钟方向的仓库屋顶待命。”
王强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入雨中。他刻意选择了显眼的白色衬衫，在昏暗的晨光中如同移动的靶子。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仿佛不是去自投罗网，而是出席一场重要的商务会谈。
码头入口处，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看似随意地站着，但王强一眼就看出他们腰间鼓起的武器轮廓。他径直走过去，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停下脚步。
“我找陈老板。”王强平静地说，“告诉他，夜莺来访。”
两个男人明显愣住了，随即一人迅速按住耳麦低语了几句。片刻后，他朝同伴点点头，对王强做了个搜身的手势。
王强顺从地举起双手。对方粗鲁地搜遍他全身，取走了他的手机和明显可见的武器，却没能发现那些精密隐藏的设备。
“跟我来。”搜身的男人示意王强跟上。
他们穿过堆满集装箱的码头，最后停在一个蓝色的集装箱前。男人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三长两短。门从内部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出乎意料地通向一个现代化程度极高的地下设施。
王强被带进一间审讯室，四壁是光滑的金属板，唯一的家具是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他被按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手腕被磁力锁固定在桌面上。
“欢迎，夜莺先生。”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从隐藏的扬声器中传出，“或者说，我该叫你王强？还是陈默？”
王强面不改色：“随你喜欢。我倒是想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陈老板？还是躲在变声器后面的懦夫？”
扬声器里传来一声轻笑：“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我欣赏你的勇气，独自闯入龙潭虎穴。”停顿片刻，声音突然冷下来，“或者该说是愚蠢。”
王强耸肩，手腕上的磁力锁纹丝不动：“我有些问题需要答案。乔卫东在哪里？”
“那个赌鬼？”变声器里充满不屑，“他提供了些有趣的信息，关于你和童文洁女士...以及宋倩女士。”
王强的心微微一沉，但脸上依然平静：“看来你对我的人际关系很感兴趣。”
“长生玉的持有者的一切都让我感兴趣。”声音突然变得狂热，“特别是当你同时与两个女人纠缠不清时——一个是前世注定的爱人，一个是今生意外的邂逅。多么美妙的实验素材！”
王强猛地抬头：“实验？”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滑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令人惊讶的是，他没有任何遮掩，直接以真面目示人。
“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陈博士。”男子推了推金边眼镜，“或者说，你可以叫我陈老板。变声器只是个小把戏，用来测试你的情绪反应。”他在王强对面坐下，平板电脑上显示着王强的生理数据，“很有趣，当我提到那两位女士时，你的心率明显加快了。”
王强冷冷地看着他：“乔卫东在哪里？”
陈博士在平板上划了几下，墙面突然变成透明显示屏，展示出隔壁房间的景象——乔卫东被绑在医疗椅上，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上连着各种监测设备。
“他还活着，暂时。”陈博士微笑道，“我们在他身上测试了一些...药物。不得不说，普通人的承受力远不如长生玉的持有者。”
王强挣扎了一下，磁力锁依然牢固：“放开他，他与这事无关。”
“哦，有关。”陈博士凑近一些，“正是他告诉我们，童文洁可能是你前世的恋人转世。而宋倩...她似乎对你有着特殊的吸引力。这让我很好奇，长生玉是否会影响持有者的情感选择？或者说，三百年的孤独让你变得...饥不择食？”
王强突然笑了：“你花了这么多精力，就为了研究我的感情生活？真是可悲。”
陈博士不以为意，继续在平板上记录着：“情感是人类最原始的动力，也是最大的弱点。控制了一个人的情感，就控制了他的全部。”他忽然抬头，“比如说，如果我现在伤害乔卫东，你会有什么反应？”
墙面显示屏上，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给乔卫东注射了一针什么。乔卫东立刻痛苦地抽搐起来，发出无声的惨叫。
王强的脉搏在监控器上急速飙升，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可以继续折磨他，但这不会让你得到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陈博士饶有兴致地问。
“长生玉的秘密。”王强直视他的眼睛，“但你不明白，它不是可以被强行夺取或研究的东西。三百年来，试图这样做的人都失败了。”
陈博士站起身，踱步到墙边：“你知道吗？我曾祖父的日记里提到过你。1895年，上海，你从一场大火中救出了十几个孩子，子弹穿过你的心脏，你却毫发无伤。”他转身盯着王强，“从那时起，我的家族就一直在寻找你。”
王强皱眉：“我记得那场大火。但我不记得有幸存者见过我中枪。”
“有个小男孩躲在角落里，看到了全过程。”陈博士眼中闪着狂热的光，“他后来毕生致力于寻找长生的秘密，并将这个使命传给了后代。而现在...”他张开手臂，“我，陈启明，终于站在了你面前。”
王强微微眯起眼睛：“所以这不是组织的行为，而是你的个人执念？”
“组织？”陈博士嗤笑一声，“那个愚蠢的长生会？他们只想利用长生玉获取权力和财富。而我...”他的声音突然充满虔诚，“我想理解生命的本质，解开永生的奥秘！”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陈博士皱眉查看平板，脸色骤变：“有人触发了外围防御系统！”
王强心中一动——宋倩一定发现了什么，或者特别行动组决定提前行动。
陈博士迅速操作平板，墙面显示屏切换成码头各处的监控画面。一队黑衣特警正在潜入，与守卫发生交火。
“看来你有朋友来了。”陈博士冷冷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奇特的手枪，“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数据。”
王强盯着那把枪：“能量武器？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专门为你设计的。”陈博士瞄准王强，“能暂时抑制长生玉的能量场。足够我取点样本了。”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王强猛地发力——不是挣脱磁力锁，而是将整张桌子掀向陈博士！磁力锁因为突然的巨大拉力而过载失效，王强重获自由。
能量束击中了飞来的桌子，将其瞬间汽化。王强趁机滚到一旁，从鞋跟中抽出一枚微型刀片，割断了乔卫东的束缚。
“醒醒！”他拍打着乔卫东的脸。
乔卫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王...强？我...对不起...”
“省着以后再说。”王强扛起他，“能走吗？”
外面交火声越来越近。陈博士已经不见踪影，显然是从秘密通道溜走了。王强拖着乔卫东冲出审讯室，迎面撞上两个持枪守卫。
王强迅速放下乔卫东，侧身躲过来袭的子弹，同时甩出刀片精准命中一人喉咙。另一人还没来得及再次瞄准，已被王强近身扭断了脖子。
“监控室在哪？”王强捡起守卫的枪，问乔卫东。
乔卫东虚弱地指了个方向：“右转...尽头...”
王强半拖半扶着他前进，不时与遭遇的守卫交火。令他惊讶的是，乔卫东虽然虚弱，却总能及时指出敌人的位置和陷阱所在。
“你怎么知道这些？”王强在换弹间隙问道。
乔卫东苦笑：“他们...拿我做实验时...我偷看过系统蓝图...”
终于到达监控室，王强迅速解决掉里面的技术人员，将门反锁。他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调出整个设施的布局图。
“宋倩，能听到吗？”他对着隐藏麦克风说。
短暂的静电干扰后，传来宋倩焦急的声音：“王强！你没事吧？特别行动组已经突破外围，但遇到了强力抵抗！”
“听我说，这个设施比我们想象的更大。”王强快速浏览布局图，“地下有三层，陈启明可能已经从b2层的秘密通道逃走。让行动组重点搜查东侧区域，那里有实验室和资料库。”
“收到！等等...”宋倩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监控显示有一队人正朝你的位置去！至少十人，重武装！”
王强看了一眼监控画面，确实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逼近监控室。他迅速计算着突围路线，目光突然停在一个画面上——那是b1层的一个房间，里面关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童文洁、方一凡、英子！他们怎么也被抓来了？
乔卫东跟随他的视线，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们...他们是今天早上被带来的...陈博士说要进行...家庭情感反应测试...”
王强的拳头猛地砸在控制台上：“这个疯子！”
门外传来爆破声，监控室的门开始变形。王强迅速做出决定：“宋倩，听着！文洁和孩子们在b1层西侧关押室。让行动组优先救援他们！”
“那你呢？”宋倩的声音几乎是在尖叫。
王强检查了一下弹药：“我会给他们制造点混乱。”他看向乔卫东，“能走吗？”
乔卫东勉强站起来：“能。”
王强递给他一把手枪：“保护好自己。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去b1层救文洁他们。”
乔卫东震惊地看着他：“你相信我？”
王强直视他的眼睛：“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们是无辜的，不是吗？”
乔卫东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最终坚定地点头：“我知道一条近路。”
就在这时，监控室的门被炸开了。王强毫不犹豫地扔出两枚烟雾弹，趁乱冲了出去。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他灵活地借助走廊掩体还击，刻意制造巨大声响吸引注意。
“他在那里！追！”士兵们果然被引开了。
王强边战边退，故意朝着与关押室相反的方向移动。在一个岔路口，他瞥见乔卫东正悄悄溜向另一条通道，满意地笑了笑。
突然，整个设施响起刺耳的警报，红色的应急灯旋转起来。
“警告：自毁程序已启动。所有人员立即撤离。”机械女声重复播报着。
“该死！”王强咒骂一声。陈启明果然狠毒，宁愿毁掉整个基地也不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他改变方向，不再与追兵缠斗，全速冲向b1层。一路上不断有爆炸和坍塌，设施正在自行毁灭。
在通往b1层的楼梯口，他迎面撞上乔卫东和童文洁一行人。方一凡和英子吓得脸色苍白，童文洁则努力保持着镇定。
“王强！”见到他，童文洁明显松了口气。
“没时间解释了，跟我来！”王强带头冲向紧急出口方向。
突然，前方通道发生爆炸，堵死了去路。后方追兵越来越近，他们被困在了一段走廊里。
“这边！”乔卫东突然指向一个通风管道，“我见过维修工从这里出入！”
王强迅速撬开通风口盖：“快进去！”
孩子们率先爬进去，然后是童文洁。当乔卫东也要跟进时，一阵枪声响起，他猛地一震，后背绽开血花。
“乔卫东！”童文洁惊叫。
王强立即还击压制追兵，同时将乔卫东推入通风口：“带他走！我断后！”
童文洁犹豫了一瞬，但看到孩子们惊恐的脸，咬牙拖着乔卫东向前爬去。
王强守在通风口外，精准地击倒每一个逼近的士兵。爆炸越来越近，高温和浓烟弥漫整个通道。
就在他弹药即将用尽时，通风口里传来宋倩的声音：“王强！快进来！我们发现出口了！”
王强最后扔出一枚烟雾弹，迅速钻入通风管道。在他身后，通道彻底坍塌。
他们在狭窄的管道中爬行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看到前方亮光。出口通向码头边缘的一个隐蔽角落，特别行动组的队员正在那里接应。
当王强最后一个爬出管道时，清晨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身后，整个码头区正在接连爆炸，浓烟滚滚升起。
“王强！”宋倩和童文洁同时冲向他，却又在几步之外尴尬地停下。
王强朝她们点点头，径直走向被安置在担架上的乔卫东。乔卫东的呼吸微弱，但看到王强时勉强笑了笑。
“对不起...”他艰难地说，“替我...向英子道歉...”
王强握住他的手：“你自己跟她说。”
乔卫东摇摇头，眼神开始涣散：“告诉文洁...小心...陈启明没死...他...”
话未说完，他的手突然垂下，心跳监测器发出刺耳的长音。
王强缓缓站起身，望向仍在爆炸的码头废墟。远处，一艘快艇正全速驶向公海方向，艇上一个身影回头望了一眼——即使隔着这么远，王强也能认出那是陈启明。
宋倩走到他身边，轻声问：“结束了？”
王强摇摇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