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母亲只是一味地指责她，云轻眉会产生逆反心理。
可是，她只是温柔地嘱托她自己做主，云轻眉反而产生了愧意。
人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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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眉把丹青爱好丢到了一旁，全心全意地扑在武道上。
她本就不缺专注的能力，只是之前志不在此罢了。
*
对于她的再次转换赛道，纪绯并不意外——因为委托者前世也是如此，这可是连世界意志都没能改变的犟种女主角。
她就像之前问蔺孤君一样，找了个机会“不懂就问”：“眉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啊。”
云轻眉挥出第一千五百九十七剑，劲风扫过枝杈，树叶沙沙作响。
她控制着呼吸规律，回头看来，发尾晃悠，疑惑反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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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托着下巴，可爱兮兮地说：“是谁和你说什么了吗？你最近都不绘制山水趣图了。”
是因为意识到了实力的重要性吗？
云轻眉敛眉叹气，很有些“人生在世事不由己”的意味：“绯妹妹，我只是……我以后一定会继续画的。”
纪绯摆了摆团扇：“别叹气别叹气，眉姐姐你自己开心最重要啊。”
……
系统101疑惑：【宿主，云轻眉是因为云家的责任才放弃爱好的吗？】
那她为什么两世都要搞这么一个插曲？
[当然是因为，不甘心了。]
纪绯并不着急：[这个世界意志，算是自讨苦吃吧。]
*
叶子渐黄，天气转秋。
哐！
噼里啪啦！
练武台上，两人战况焦灼，一人用剑，一人用刀，金鸣之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中兵刃交接时火花四溅。
蔺孤君对战云轻眉。
他们如今对练用的兵器已经不再是木器，而是没开刃的金器。
……
“蔺师弟，承让。”
云轻眉用《山河不夜天》的一招“河清海晏”在练武场上击败了蔺孤君。
她画技娴熟后对《山河不夜天》的理解也愈发精进，剑气纵横连贯又圆润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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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眉下意识地朝站在场下围观的纪绯露出笑来。
很棒呀。
纪绯也朝眉姐姐竖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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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一看。
蔺孤君已经转身离开。
纪绯：[哇哦。]
曾经礼仪规矩面面俱到的淮南王府庶子也能招呼不打一声走人了。
纪绯：[这年头的小孩真不好哄。]
*
不过太尉千金打定主意决定哄哄某人。
纪绯从柜子里翻出新制好的药膏。
想了想，她又从专属于自己的花雕木柜里取出她前天用花瓣草药自制成功的香薰块，直奔蔺孤君的号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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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偶尔会来这里见堂兄，给堂兄带些家人的慰问品什么的，堪称熟门熟路。
一路也没遇上什么人阻拦，而蔺孤君的门只是半掩，她给惊喜似的推门而入。
“蔺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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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
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房间，微弱的尘粒分子在光柱中飞舞。
少年侧身坐在桌边，正准备喝药。
阳光照亮了他挺括健朗的身形，但半张脸依旧隐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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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你来做什么？”
语气很生硬。
纪绯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两秒钟。
少年扭头，语气正常了：“……纪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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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绯：“来给师兄送药呀。”
蔺孤君：“可以让侍女送，我自己去取也可以。”
女主犟。
你也犟。
少女哼笑一声，摇了摇了手中的锦绣袋子：“我还带了这个。”
她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裙子上金线缝制的花纹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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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做的香，宁神静气，清热解毒，还能助宜睡眠哦。”
纪绯像只活力满满的雀鸟一样蹦进屋子里，裙摆褶皱晃出一个俏皮的弧度。
她漫不经心地随手把微掩的木门轻轻一推。
整扇门都完全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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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再没有灰暗之处。
纪绯低头看着桌子上那碗黑糊糊泛着药材苦味的汤汁。
纪绯：“这是什么？”
蔺孤君的声音非常平静：“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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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药？
纪绯福至心灵：“谁送的？云家吗？”
少年略显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否认，“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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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的下注速度是超乎寻常的快啊。
前世。
云家在宗族皇室的备选名录里挑来选去，又暗地里仔细考察了众人的品性后，选择了扶持淮南王府的庶出子蔺故君。
并且，云家提出了一个要求：蔺故君以后必须娶云轻眉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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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倒也不算是强牵红线。
天子挑选宗室子弟时，令所有入选者进入国子监修学。
其中也包括一些并不参加宗室子选拔的豪门权贵子弟，比如云轻眉这样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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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武学天赋极高的云轻眉和蔺故君一同被天下闻名的亚圣柳惜风收为弟子。
——也就是说，除了云家对蔺故君的暗中支持这条渊源外，云轻眉和蔺故君还是朝夕相处近十年的师兄妹。
只是谁也没想到，青梅竹马的红线没拉起来，火线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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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绯“唔”了一声：“你喝吗？”
蔺孤君抬眸，神情平淡：“为什么不喝？”
这一次选拔，是他孤注一掷的搏命。
皇位之争只是附属，他需要武道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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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绯：“这药你喝了多久了？”
蔺孤君堪称有问必回，耐心答：“两年。”
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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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迅速检测着药物成分，纪绯听着101给她描述的药效咋舌。
这的确是“补药”，只是药效的副作用有点大罢了。
通过透支他的身体来激发潜力，才能“弯道超车”，后来者居上，在最近的测试中拔得头筹，以博得陛下的青睐。
可弯道超车以后，就是加速早衰、气血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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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前世的蔺孤君明明突破到了武圣，理论上拥有了破碎虚空离开的能力，却依旧被困在本世界重来一次的原因吧。
前世他从国子监到登基前，喝了至少十几年。
身体里的毒素沉积过多，哪怕后来各种弥补也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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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绯感叹：[眉姐姐前世要是耐心点，说不定能硬生生熬到暴君陨落，创造本世界武圣的短命记录。]
系统101傻乎乎地附和：【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是委托人向主神空间许愿啦。】
纪绯：[确实——不过，要是没重来，眉姐姐估计还要花很多年来解开这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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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101疑惑，委托人的心结？
难道不就是灭了云家满门的暴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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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蔺孤君对云家的态度也有解释了。
云家把他当做互惠互利的工具人，蔺孤君怎会对云家保有什么情谊？
更遑论感恩。
只是世界意志的双强恋爱计划是彻底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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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见她又陷入沉思，也不打断，伸手去取已经渐渐放凉了的药碗。
碗沿刚抬到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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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纪绯发现自己下意识开口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她从云轻眉的前世里得知对方全天下寻药时就觉得他应该不全是在为了冲击武圣。
果然，还有治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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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她随便选的“神医天赋”还能有意外之喜的作用。
“别喝了。”少女接过那药碗。
蔺孤君抬眸，对上她难得认真坚定的眼神：“没有它，你也可以成就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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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丞相府。
云轻眉放下了贵女的矜持，迈着轻快的步子地跑向东院，那是丞相夫人的屋子——
她要去告诉娘亲，她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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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是能够得到回报的！
不要再担心她的武道了，蔺孤君不会后来者居上的——
长廊上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临到之时，贵女放缓了步伐，重新端回丞相之女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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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迁怒我们了啊！”
娘在说什么？
云轻眉默默地皱眉，悄悄地停在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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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忘记自己也是云家人了吗？她一意孤行，要和云家作对吗？”
“老爷怎么可能故意害她！”
丞相夫人猛回头：“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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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了。
云轻眉本来也没想故意躲藏，被发现了也就直接进屋了。
“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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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儿？”
丞相夫人看见女儿，目光里闪过明显的慌乱。
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就平静下来，脸上挂上了慈爱的笑：“眉儿，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不出声？”
“女儿刚回来。”
云轻眉：“娘，你们在说谁啊？”
谁要和云家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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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夫人轻描淡写地带过：“一个不知好歹的远亲罢了，你不用管。”
“眉儿，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云轻眉：“啊，娘，我与蔺师弟比武……”
……
少女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
一意孤行？不知好歹？
不会是在说我吧……
*
纪绯十五岁那年。
柳惜风终于从慕容雪那儿要到了名分。
他与圣手神医牵扯多年，总算定下来，结为夫妻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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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候选人对太子之位的追逐也快到了顶峰。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因为一旦失败，他们将不仅与至高无上的皇权失之交臂，还会迎来灭亡。
——无论是谁登临绝巅，都不会放过此时的对手。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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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从太子亡故，璧月社稷不稳。
燕鸿、大齐两个大国蠢蠢欲动，已经在边境挑过一些事。
正逢璧月皇帝六十岁寿辰，两国都派来使臣向璧月皇帝贺寿。
裴筠就跟着他的父亲一同来到了璧月的京城。
……
裴筠，世界线里的男二。
前世的他也收留了家破人亡的云轻眉，两人相识十数年，依旧只是朋友。
也不知道世界意志满不满意？
——虽然男女主处成了仇人，但是男二也没能和女主修得正果啊。
*
纪绯见到裴筠的时候，他已经像前世一样，和云轻眉意外结识。
纪绯看着两人凑在一起专心致志地讨论着什么，头挨着头，距离很近。
纪绯：[也不像完全没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