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灵道：“若是我的诅咒那么灵的话，那么我诅咒我自己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夫妻恩爱，儿子满堂…”
林美嘉被林佑灵这副无奈气到了。直接骂道：“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不想道歉就直接说，长命百岁，长命生不老还好说，儿孙满堂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羞。”
“那三妹妹还要我道歉吗？”林佑灵问。
林美嘉气极：“不要了，你个无赖。”
大夫人见两人越说越离谱，敲了敲桌子。她拧眉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那四十抬嫁妆，叫你拿出来，你到底拿不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
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寸步不让。
林佑灵道：“你既然想听我的实话，那我也不妨把实话告诉你。想打我的嫁妆，没门儿。”
大夫人眉毛都没动一，只是脸上的神色阴沉得可怕。“你确定你不拿出来？”
“我非常确定以及肯定。”
“好好好。”大夫人连说了三个好，然后道：“你怕是不知道。女子没有娘家的支持，在夫家是怎么寸步难行的。”
威胁她？
林佑灵心中冷笑，难道现在她在夫家就能肆意横行？娘家的帮衬？
她这是在说笑吗？林府在顾家面前有什么脸面？不嫌弃那都算是好的了。而且就算真有帮助，她会对自己伸出援手？做梦呢，她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对她不错了。还帮她？骗谁呢？
她的拒绝让她反扑，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你想怎么做？”她问。
大夫人中一副胸有成竹。所有事情尽在掌握当中的表情看着她。“你既然要钱不要命。哪还用管我想怎么做？”
这是打算不死不休？林佑灵皱眉，她如今可没心思陪她。
“夫人打出嫁女儿的嫁妆，也不怕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吗？这么丢脸的事，你确定你要做吗？”
“怎么难道你怕了？”大夫人反问道。
她不是怕，她是怕麻烦好吧。
她虽出嫁了，可家禄还在府上。她不得不为家禄考虑。
想到家禄，她态度不由得强硬了许多。
“夫人若是不讲究情面，那也不怪我不给你情面。我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夫人可是有两女一儿。”
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大夫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她明显愣了片刻，然后讥讽道：“如今你可是定国公府世子夫人，那可是你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你舍得与我鱼死网破？”
“我舍得不舍得夫人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夫人既然不想我好过，那我又何必顾忌？你想着因为我嫁妆的事让大姐姐在夫家很为难，却没想过我的嫁妆被娘家要了回去，我在夫家又该当如何？既然都活不下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了只是暗地里让你补贴回来，谁让你明面上说了？再说你不过是贱妾生的孩子，你怎敢与我宝贝闺女相比？”
所以，她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吃那个亏？
“那很抱歉。如今我就是敢与你大女儿比比。我嫁的夫家门第就是比她高。嫁妆确实是比她多。事实如此，我有何不敢？”
她是庶出又怎么了？她以为她想吗？她凭什么骂她？谁家女子不是好好的，更何况是像她娘亲那样的女子。
她不知道她娘亲为何做了父亲的妾室，但她知道，娘亲一定是有缘由的。
记忆中娘亲是个善解人意，温温婉婉。博学多才的女子。她的行事做派，完全就像是一个落难的公主，加上她绝世的容颜。
不配。这是她想到父亲与娘亲的关系。
娘亲嫁给父亲，那是屈就了她不知道吗？她是眼瞎了吗？她为什么不骂父亲，而每次就去骂娘亲。
世上女子千千万，富贵人家，小妾多如牛毛，何苦多了她娘亲一个？
她若真是责怪娘亲夺了她的爱情，那她首当要骂的就是大燕朝的制度。因为是大燕律，允许了男子三妻四妾。
她娘亲是合法的存在，她也是合法的存在。她的娘亲确实是小妾，她也确实是庶出。她娘亲不是贱妾，她也不是贱人。
她们当不得一个贱字。贱妾与良妾是有着本质的区别，她还需要她来教吗？
左口一个贱，右口一个贱。
林佑灵听了非常刺耳，于是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小贱人，你怎敢？”
林佑灵皮笑肉不笑道：“说都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想到记忆模糊的娘亲，林佑灵有些心不在焉，小的时候没有想过，如今想来却觉得有很多不对劲。
她这番想着事情，身边传出来一道黯然神伤的声音：“二妹妹，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这么说，实在让我太伤心了。”
林美嘉在一旁插言道：“不然呢？说了你是白费功夫，你不信。人家可是好不容易翻了一回身，可不得使劲得瑟。”
林佑灵：“…”
虽然误伤不是她的本意，但她确实是伤到了人。
“我听到二妹妹得了这么一桩好姻缘。原本我是真心实意的替你高兴的。”
人家既然假模假样这么说，她也乐意奉陪到底。她看着林美姬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她若要是摇一个头，人家眼泪就会掉下来一样。
所以这个说词，她就…姑且相信吧。
然后她姑且道了歉：“伤到了你我很抱歉。我是无心的，虽然我说的是事实。但这一切你不应该怪我。谁叫你娘亲先拿你做比较，你这不正好撞在我枪口上了。”
所以我的无差别攻击，你只好受着了。
“…”林美姬泪眼汪汪的表情一顿。
她这个二妹妹，她是越发看不懂。说她高傲吧，她道歉了。说她道歉吧，说的话又这么噎人。完全没有看出来真心。
大夫人气得咬牙：“小贱人，少胡乱攀扯。你三言两语就想搅得我们母子不和，你做梦了呢！”
林佑灵笑得很大方：“没有给你们母子造成什么困扰，那是最好不过了。”
大夫人冷笑一声。“坏心肠的贱人。你这么说以为我会相信？”
林佑灵无所谓：“信不信由你。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我不能也不会管你怎么想的。”
“伶牙利嘴，好不要脸。”大夫人骂道。
“要说不要脸，离夫人还是差了老远。”林佑灵寸步不让。
要嫁妆她没给，她就明摆着要给他穿小鞋，不止要在夫家面前给她穿小鞋，还要给给家禄穿小鞋。
论脸厚，她离她差得远呢。
“你当真不把那四十台拿出来？”都这个时候了，大夫人还没有死心。
林佑灵道：“我还是那句话。夫人既然不想让我活，那么我们谁也活不了。”
“你这个贱人。”
“夫人除了骂这句话外，你还有什么用？今日我这话就摆在这里了。我的东西它就是我的，想打我的主意，没门儿。”
“我不管你给大姐姐添多少嫁妆，我不管你是添四十台还是一百四十台台，那是你的事。你若是有能力，想添多少就是多少，我不会过问。只是你若想从我的手里抠出来，我只想说，你打错了算盘。”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都知道想要打林佑灵嫁妆的主意是没戏了。
大家气的气伤的伤。屋内好半晌都没有人吱声。又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弱弱地响起一道声音。
林美姬道：“娘…我就说不行吧。你也别为难二妹妹了。女子嫁妆是多少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娘亲就不要为难二妹妹了。”
“二妹妹你也消消气。娘亲她只是爱女心切，关于嫁妆她也不过是说说，你别放心上。”
是不是玩笑在场的人谁看不出来？林佑灵突然挺佩服她这位大姐姐的。都伦到这个地步还想着法儿打个圆场。
这不要脸不要皮的样子，真让人叹服。
嫁妆的受益者明明是她。她却摆出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好人她来当，坏人让她母亲做。
真不愧是母女。恶心起人来一个比一个恶心。
“二妹妹你…”
她还想再劝，才一开口就被林佑灵打断：“大姐姐还是好好劝劝夫人吧，我就不用你多费口舌了。我想得很开，你不用劝。就怕有些人还没不开，你才该好好劝劝。”
林美姬嘴角抽了一下，硬着头皮应了是。
林佑灵又道：“关于大姐姐，你在夫家受的遭遇，我表示很同情，但是我也无能为力。就像刚才我说的。夫人她疼爱女儿，她想为你补嫁妆，想补多少是她的事情。我也只是出嫁的女儿，我无能为力，你知道吗？”
“二妹妹说得有理。”林美姬不自在的笑了笑。
间隔几息又小声道：“娘亲不补嫁妆，其实也没事。我不过就是被婆婆念叨几句，她说一说也就过去了。其实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娘亲太大惊小怪了。”
林佑灵：“…”
既然没事为什么还让她娘亲知道她在夫家受了罪？这是既要当婊子也要立牌坊啊？
她呵呵两声，笑着道：“那就好。”
大夫人觉得她脸上的笑意碍眼，直接赶了人。“好什么好？笑得像死了娘似的，吃完饭就给我滚回去，这里不欢迎你。”
林佑灵原本有些被恶心得懒散，此时听她主动提起她娘亲的早逝，她顿时寒了脸。
“我娘亲是死了，在我五岁被人绑架的路上。夫人难道不知道吗？”
“那贱…”
大夫人原本想贱骂几句，却突然感觉到一股阴森。她似有所感朝着来源看去，才发现那股幽寒是从林佑灵身上传来的，而且那小贱人还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她当下就被惊得心惊肉跳。
“你这么看着我是做什么，你娘亲身体不好，病死了。她是短命，难道你还要怪罪到我身上？”
“我是奉劝大夫人对逝者多一份尊敬，嘴上积积口德，免得夜半有鬼敲门。而且，大夫人有一点说错了。我娘亲是身体不好，但我娘亲没有短命的迹象。”
大夫人听见她如此说心中更慌了，她眼睛闪烁着：“你说什么胡话呢，我行得正坐得端。我还怕什么鬼敲门？”
林佑灵道：“夫人不怕就好。”
大夫人道：“我当然不怕。而且谁告诉你你娘亲不是短命的迹象？你娘亲常年缠绵与被榻，三十不到就撒手人寰，那不是短命是什么？”
林佑灵幽幽道：“我是听因为江湖郎中说。她曾有幸给我母亲诊过脉…”
大夫人耻笑道：“江湖郎中的话你也敢相信，他不过是骗你这些不知事的小孩。你母亲常年在后宅，哪里有机会与江湖郎中遇见，一定是被骗了。”
“夫人怎知我是被骗了。万一我娘亲是在之前遇见的呢。”
大夫人笑了：“你小小年纪懂什么？生老病死不为人力所控制。就算华佗在此，他也不敢打包票，谁谁能长命百岁。入府之前那已经是好几年了，那不是更可笑吗？”
林佑灵木着脸道：“夫人这么急着做什么？”
这是两人第一次，讨论她娘亲的死亡。这也是她第一次试探。
“谁着急了？我不过是告诉你事实。很多时候是我们人力所不及。不是你个丫头片子想当然。”
林佑灵道：“夫人如此好心。实在少见哪。”
“谁好心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那还多谢夫人的热心解惑呢。”
大夫人随口找了理由：“我只不过想起，你娘亲去世之后，老爷还伤心了好久。”
“哦，是吗？”林佑灵似笑非笑道。
伤心吗？或许吧。她那个时候其实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愤怒。她在她父亲身上感受到的是愤怒。
失去爱人，第一个反应是愤怒。虽然有些奇怪，但这种反应有些是是这样的。或许是，太过于深爱便成了责怪吧。
大夫人催促道：“吃了饭，还不快滚？”
林佑灵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道：“佑灵告退。”
她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一点端倪。
以前她也没有怀疑过她娘亲的死心，毕竟她娘亲常年卧榻喝药。加之她年纪又小，所以她真的因为她娘亲是因为她听到了她们姐弟被绑架，急火攻心，发急病死的。
可是今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