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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息都煎熬着守在门口的三人。

沈离急切地在门外来回地走。

沈亭御更是焦躁。

破晓一手拉一个,“好了好了,不破结界了,等等,再等等。”

很奇异的是,主屋这个小门,并不是什么红木石门,只是一扇轻飘飘的小木门而已。

那一次次令人心悸的沉闷撞击,从喉咙深处迸发出的绝望呜咽和破碎哀鸣,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一字不落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沈离转身进了小屋。

江辞和魏明安在这里。

两人急切地看着她。

“阿兄~”

沈离有些哭腔,“我受不了了!怎么比二哥那次还久啊!”

破晓紧接着入门。

他拦腰提着焦躁万分的沈亭御。

沈亭御蔫蔫地垂着头,“哥哥他受不了的,二哥都疼晕了,二哥还吃药了。”

魏明安坐起身来,朝破晓伸着手。

破晓把沈亭御放在他们身侧,“我们躲远一点,说不定就好受些了。”

沈亭御把脑袋埋在魏明安怀里,呜呜地哭着。

“哥哥那个臭脾气,自己疼死他也不会喊的。”

“这倒是真的”,江辞拍着沈亭御的后背,“哥脾气犟呢。”

魏明安温柔地摸着沈亭御的后脑,在小本上写。

“乖乖不哭~”

沈亭御抽抽噎噎地看着他的小本,噘起了嘴,“二哥你好温柔,你自己不也疼吗。”

魏明安莞尔,摸摸他的脑袋,又写道,“还好啦,好很多了,你就是二哥的乖乖呀~”

得空,魏明安朝沈离和破晓飞快地挤了挤眼睛。

我来哄~闲的发毛了~

“嗷呜二哥~”

魏明安收获一个粘人精。

哄得他喜笑颜开。

江辞淡笑不语。

这法子不错哈。

饶是最了解沈亭御的沈离,都哭笑不得了,“沈亭御呀诶诶,别哭了啊。”

魏明安笑得眼眸弯弯,熠熠闪光,整个人都拢着柔性的光辉。

江辞指着门口,揉揉沈亭御的脑袋,“乖啦,给阿兄把门开开好不好?我也听着那边。”

“好”,沈亭御抹着眼泪站起来,乖乖去打开了门。

那委屈巴巴又装着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几人全笑了。

“噢哟宝贝噢”,破晓忍不住了,把他拉过来,“你也太可爱了~”

“破晓~”

沈亭御蹦上去,委屈地晃着腿,“云庭知过分!过分!”

“好哦好哦”,破晓宠溺地托着他的腿,“那你去嗖嗖嗖地修炼,然后把他揍一顿。”

“嗯嗯嗯。”

沈离嗔他俩一眼,“别胡闹。”

破晓接着哄小孩,“喏,你阿姐发话咯,还不快快听阿姐的话~”

“嗯~”

沈亭御眼睛红红的,噘着嘴巴,无比委屈地拉着他们几个,“好了~”

沈离失笑,揉揉他的脑袋,“去,躺椅给你躺,按照二哥的时间,哥哥还得等一会儿。”

“阿姐~”

沈亭御躲在沈离怀里,“我受不了,咱能不能划个结界啊。”

“说实话”,沈离叹气,温柔地抚着他的肩膀,“我也有点受不了了。划!”

“好呢”,沈亭御大步流星地去院里划结界,“受不了了!”

“乖乖”,江辞捏捏沈离的脸,“好啦,我们等。”

沈离嘟囔,“哥哥身体弱,二哥都这样,我担心哥哥挺不过来。”

“嗨呀”,江辞失笑,“不会的。”

奋笔疾书的魏明安吸引了破晓的注意。

破晓凑头过去看。

魏明安朝破晓浅浅一笑,摸摸好奇的乖乖脑袋,接着写。

半晌。

魏明安把小本倒转,展示给他们看。

“他是那种,有点执着于自己的本事的古怪高人。”

“哥如果真有事,他一定不会不管的。越古怪的人越是这样。只不过哥在医治的时候,肯定不少受罪。他沉浸在自己的医术里,哥受苦,他说不定还有快感。”

江辞附和,“是这样的,哥,包括魏明安,就像他的...呃,作品。”

魏明安狂点头。

“虽然我不忍心,但是哥”,江辞叹了叹,“哥自己也明白,我们等吧!”

“好呢”,破晓戳戳江辞的脸,“当然要等,但是你要不要去如厕噢。”

江辞讶异,“破晓你是我脑子里的蛔虫啊。”

“什么什么?”

破晓没听懂。

江辞莞尔,攀上了他的肩,凑在破晓耳边,大声道,“就是你好了解我!”

破晓被震得一激灵,无奈地打了下他的屁股,“调皮阿兄!”

“嗷呜呜小鱼~”

...

直到月过中天,小门才打开。

三人如同被惊起的雀鸟,猛地弹起,几乎是扑了过去。

云庭知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谷主,我哥哥他如何?”

小屋里的江辞和魏明安也伸着脑袋听。

甚至,魏明安扶着江辞,让他探身去更远的地方听。

云庭知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他们一番,“没死呢。”

沈亭御一噎。

沈离按住他,端上温和的笑意,行礼,“谷主,那您医治完了吗?”

云庭知挑眉,“当然没有。他很复杂,你不知道?”

“谷主”,沈离好脾气地接着行礼,“那您可是有何需求?”

云庭知笑了,指着沈亭御,“喏,去给我做碗面。”

沈亭御一愣,“啊?”

“让你去就去!”

云庭知陡然拔高声音,语气凶恶,“怎么?求我救人,连碗面都舍不得?”

沈亭御只是蓦然被凶,有些茫然罢了,这会儿反应过来,规矩行礼,“是,谷主。”

转头跑走了。

云庭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半晌。

沈亭御稳当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过来,“谷主请。”

“嗯~香~”

云庭知舔舔嘴巴,转头进去了。

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破晓有些惊到了,“就完了?”

“昂”,沈离更无语,“走吧,估计饿了。”

破晓气呼呼地牵着沈离进小屋,“阿兄!二哥!我就没见过脾气这么臭的人!”

江辞噗嗤一笑,“震惊小鱼了是不是?”

“昂哈”,破晓嘟囔,“我以为完事儿了,谁想到是饿了。”

“毛病!”

连破晓都骂了。

那边聊着聊着,云庭知把碗送出来了。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破晓飞一样地去洗碗。

沈离笑倒,“这小鱼也挺奇特的。”

“乖”,江辞温声道,“你去睡觉吧,我们等着。”

“臭阿兄”,沈离捏着他的脸,“我睡得着吗我!”

“啊不臭不臭香的!”

江辞打滚。

“调皮!”

...

屋内。

石床上的郭逸之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禾苗,恹恹地瘫软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颤音。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碾过一遍,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余波还未散去,诡异的麻痒又开始细细密密地啃咬他的神经。

他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脚步声响起,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慵懒。

云庭知宛如散步一般,悠闲得很。

他的视线落在郭逸之惨白汗湿的脸上。

“啧”,云庭知慢悠悠的,“我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被布巾塞堵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却执拗的音节,“不...去...”

云庭知脸上那点闲适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忤逆的阴鸷和一种被点燃的、近乎疯狂的兴奋。

“好!好!真有种啊!好!”

“正好”,云庭知拍着巴掌,“为了你们这几个残废,我特意研读了不少治骨的医书。”

“今天就在你身上统统用一遍!”

郭逸之眨了几下眼,神色无比平静。

眼底却没有任何屈服,反而提起了一口气,身体微微绷紧。

云庭知在重新对接好的断骨附近的皮肉上划开精准的切口。

鲜血顿时涌出,但很快被用一种药粉止住。

他动作快得眼花缭乱,郭逸之完全看不清,似乎在清理某些碎骨,又似乎在刻划什么。

凭空动刀,也没有麻沸散什么的,狠厉又不留情。

郭逸之痛的眼前发黑。

云庭知在他头顶扎了一根针。

感觉得到冰冷的刀刃划开皮肉的触感,能听到细微的切割声,能闻到血腥味与自己身上浓重的药味混合在一起。

郭逸之仰着头,眼睛失神地望着屋顶。

被撑开的嘴巴无力地张着,只有偶尔极其剧烈的痛楚袭来时,身体才会不受控制地猛抽一下。

郭逸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他都数不清多少种感觉。

郭逸之叹息。

要不是他家宝贝们早早给他吃了百毒不侵的东西,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又回到那毒发的日子了。

此时此刻,便是又变换了样式。

剧烈的疼痛开始变化,不再是单纯的碎裂剧痛,而是混合了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痒和灼热,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缝里啃噬、又同时有岩浆在里面流动。

这种又痛又痒又灼热的感觉,比单纯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几乎要逼疯人。

郭逸之死死攥住手。

光芒越来越盛,药味、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而在这个过程中,云庭知始终面色冷硬,眼神专注得可怕,对外界的一切。

包括郭逸之极致的痛苦,完全无动于衷。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场正在进行中的、血腥而诡异的“生骨”秘法。

...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还多。

木门每一次打开,不是索要各种各样的吃的,就是变着法子用言语磋磨他们。

尤其沈离他们三个人,感觉都要神经衰弱了。

云庭知使唤沈亭御做了一堆饭。

此时,沈亭御正在江辞和魏明安那屋补觉。

沈离靠着破晓,两人挤在躺椅上浅眠。

前方有些动静。

破晓瞬间睁开眼。

没错,破晓低声嗯了一声,手臂揽着沈离旋身而起。

“谷主。”

沈离也醒了,但有些懵懵地跟了一句,“谷主。”

云庭知脸上带着一种意兴阑珊的疲惫,仿佛刚完成一件乏味的工作。

“哟”,云庭知从头到脚地扫了一眼破晓,“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这云庭知,沈离在心里骂。

脚步从虚到实,站好后把破晓往后推了半步,端起笑来行礼。

“谷主,您有什么吩咐?”

“呐”,云庭知掸掸袖子,“行了,治完了。”

沈离愣了。

“别找我”,云庭知踱步向前,“我要回去睡觉了。”

“噢”,云庭知猛然回头,“谁动他四肢一点,我概不负责!别想着用灵力!”

破晓眨眨眼,这是?结束了?

他再回头,小院里已经没有了云庭知的身影。

“夫人~”

破晓低头轻声道,“好了,治完了,我们去看看哥哥吧。”

沈离反应过来了,牵着破晓,飞一样地往屋里奔。

“哥哥!”

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见到石床的那一刻,沈离腿都软了。

“哥哥!”

郭逸之身上只有他白净的里衣,松垮地披着。

如同魏明安的姿势。

郭逸之甚至还要更惨烈一些。

他是在睁着眼的。

那双温润多情的眼眸空洞地睁着。

瞧着屋顶。

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天外,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躯壳。

似乎对他们进来,也充耳不闻。

破晓眼眶一酸,眼角立刻掉下两颗珍珠,他颤抖着手,抚上郭逸之的脸庞,“哥哥,是我们啊,好了,治好了。”

“我是破晓啊,哥哥~”

破晓哽咽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直到感受到那微弱却持续的热气,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沈离也道,“哥哥,是我,沈离。”

“没事了”,沈离泣不成声,连连重复,“没事了哥哥,都结束了,结束了。”

郭逸之有了点反应。

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迟滞地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聚焦。

但那眼神依旧茫然,仿佛刚从一场无尽漫长的噩梦中挣扎出来,却还未彻底清醒。

沈离低泣着,指着那布巾,颤抖着手,轻轻碰了碰布巾露在外面的边缘,“哥哥,我帮你拿下来好不好?拿下来就舒服了。”

“对的哥哥”,破晓也伸手扶上去,“拿下来就舒服了。”

郭逸之似乎听懂了,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极其虚弱地、尝试着闭了一下眼睛,又艰难地睁开。

长久的固定和虚弱让他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无比吃力。

得到这微弱的回应,沈离吸了吸鼻子。

小心翼翼地捏住那布巾的一角,用最轻的力道,尝试着往外拉动。

“呃...”

郭逸之痛苦地仰起了头。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顺着鬓角疯狂滑落。

他的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却又被堵塞着的、沉闷的呜咽声。

沈离吓坏了。

破晓心猛地一沉。

他试着换了个角度,用灵力辅着,如果说毫无力道都不为过。

但那布巾仿佛在郭逸之的嘴里生了根,稍微一动,非但没能拉出,反而因为挤压和摩擦,让布巾似乎又往深处去了一点。

郭逸之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冒。

他本就微弱的呼吸,更加微弱了。

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沈离用灵力去毁。

也是一样,灵力刚沾上,郭逸之就痛苦万分。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

破晓和沈离默契地起身拔腿就跑。

“阿兄!沈亭御!快起来!治好了。但布巾我拿不下来。”

沈亭御靠在魏明安怀里睡得安稳,魏明安惊讶,眼神焦急地嗯嗯个不停。

沈亭御醒了,反应了一下。

飞速运起全身的灵力,像一道闪电,立刻消失。

江辞啊了一声,“喂!怎么也不知道带上我!”

“布拿不下来?”

“是的”,破晓苦恼地抱起他,“我俩一动,哥哥就哭,连灵力都不行。肯定是疼得不行了,否则哥哥不会哭的。”

江辞叹了一声。

魏明安招手喊他快去。

“是因为时间太长了吧”,江辞拍了拍破晓的肩,“那次我便是,布擦破口中,很痛的。尤其是已经流血的地方。”

“都快两周了,哥那个布巾,是不是一动没动过,估计长在嘴里了”,江辞忧愁极了,“云庭知那个臭脾气,绝对不会管这种事情的。”

“哥只要不疼死,甚至疼得要死”,江辞狠狠地骂,“他都不管,只顾着自己的那医术。”

说着说着便到了。

“哥!”

江辞惊呼一声。

刚刚无人发现,郭逸之紧握的双手,攥紧了拳。

沈亭御完全掰不开。

他的双手,自被禁锢之初就因剧痛和恐惧而死死攥紧,此刻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两周的时间,肌肉早已僵硬凝固,指关节如同锈死的铁锁,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深可见血的淤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结上了暗色的痂。

江辞摩挲着他的脸,俯身趴在石床边缘,“哥,是我,我是江辞,我来了。”

郭逸之只能发出绝望而痛苦的、极其微弱的呜呜声。

“哥”,江辞温柔地捏上了布巾,“哥你还记得你以前看不见,我们轮流让你摸脸认人吗~?”

“哥~”

江辞温柔地挨着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道,“现在,努力张开手,摸摸我的脸,好吗~我是江辞~”

哇,破晓惊讶,还是江辞有招啊。

郭逸之的拳头不自觉地痉挛了几下。

但还是没有张开。

破晓领悟了,立刻上前,“哥哥~”

“哥哥”,破晓放柔语气,“哥哥不是最喜欢我的小珍珠了吗,哥哥,你把手张开试试,我给你~”

沈离蹲在郭逸之身后,也温声道,“哥哥~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还没解毒完,他们几个老是早上凑堆儿沐浴,早上都是我第一个来接你呀~我漂亮的哥哥总会摸摸,这是不是我那个妹妹噢~然后我就会把哥哥从床上抱下来,哥哥,你要不要摸摸我呀,哥哥~”

沈亭御左看看,右看看。

“哥哥”,沈亭御难过地瘪了嘴,“哥哥你说过的,你不会让我哭的,呜呜呜,哥哥你骗人,你快给我擦眼泪~哥哥~”

拇指最先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仅仅是这一点试图放松的意图,就牵动了整条手臂酸涩僵死的肌肉,带来一阵细密如针扎的酸痛。

郭逸之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如同岩石般的指关节发出极其细微的“咯”的一声轻响,仿佛枯枝被折断。

钻心的酸痛和一种肌肉被强行拉伸的撕裂感顺着手指蔓延而上,他的额头上瞬间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沈离拿着帕子轻轻地拭去。

郭逸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被堵住的嘴巴里发出压抑的喘息。

“很好的哥”,江辞唇角高翘,温柔地鼓励着,“哥,你就是我敬佩的那个,最坚韧,最勇敢的哥。”

郭逸之的掌心,随着手指一点点,颤抖地离开,终于露出了一点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的内里。

黏连的血痂被撕开,渗出了新鲜的,细小的血珠。

整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充满了肉眼可见的痛苦。

终于,在全身心的努力和外界不断的鼓励下,那紧握了半个月的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微微痉挛的姿态,张开了一半。

破晓立刻握了上去,手指轻轻缓缓地按摩着他痉挛的手指,以及手掌。

郭逸之胸膛剧烈起伏,眼泪混合着汗水,淌得更凶。

江辞此时不再诉说往事,而是变成了坚挺的鼓励,“哥,你可以的。现在,换右手。”

郭逸之阖上了眼,眼睫不停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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