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上前与朱林一较高下。
但是，
他只能无奈地立于朱林身旁。
毕竟，
连他的母后都被朱林辩得哑口无言，更何况日渐亲近朱林的岳父徐达呢。
片刻后，
“既生瑜，何生亮哉？”
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松开拳头，一言不发，落寞地回到座位，坐到徐仪华身旁，斟满一杯酒，欲一饮而尽。
徐仪华伸手拦阻。
朱棣冷着脸推开她的手，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终于，
徐达再度开口：
“若照朱公子你所言，朝廷对金陵的现状就无需任何干预了吗？在我看来，不少民众靠贸易积累了财富，哪怕千里之外的胆大之徒也风雨无阻地赶来京师摆摊贩售。如此下去，不出一两年，京城人口或将倍增。这恐怕并非好事吧？毕竟，这里是皇家重地……” 徐达忧虑地说。
\"自然要介入！\" 朱林庄重地颔首，\"不过要有智慧，有策略，有法则，不能仅凭一时冲动行事！每个市场的成熟都是从混沌走向规整的过程，不可能一开始就满足所有人的期待。这不仅需要应天府寻找解决方案，朝廷与诸位大人也需适应时代的变革，而非抵触或试图摧毁它！\"
\"未来，随着各地市集贸易的繁荣，挑战必然接踵而至，但法治至关重要！这些时日，我和应天府已策划了不少对策，金凌市场的秩序正逐步步入正轨，不出一年，我们将探索出一套足以适应当前需求的完善管理体系。待到那时，这一模式将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金陵城的变革将在各地重现！\"
\"那时，民众的生产热情会被激发，整个国度的经济将焕发生机，不再死气沉沉。愿经商者可尽享商机，愿劳作者仍可专心生产，税制灵活适应，治理顺应民需，绝非一刀切的粗暴干涉！\"
\"这一切，需要我们共同探索。实话讲，我能提出一些方案，但我并非无所不能。唯有在陛下、皇后及各位大人的助力下，大明才能挣脱千年农田经济的束缚，迈向更高层次的贸易时代，进而推动社会的整体进步。到那时，大明必将屹立于世界之巅！\"
\"难道……\"
\"各位不想让大明成为真正的天朝大国吗？\"
\"随着百姓生产方式的革新，我们的生活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各位大人能否想象得到？\"
\"有一天，我们的道路将更为宽阔，我们的建筑将更加巍峨，我们的食物将更为丰富……马蹄声不再充斥街头，取而代之的是靠车轮前行的神奇车辆，天空中会出现巨大的钢铁之鸟，哪怕相隔千里，也能迅速运送人与货物；即便海上风浪滔天，我们也将拥有比沙洲更庞大的航船，大洋将成为大明的内海……\"
\"那一刻，全世界都将为大明效力，为大明的繁荣贡献力量，大明的龙旗将飘扬在世界各地……\"
朱林将拳头紧握胸前，挥动起来，情绪激昂。
众人张口结舌，聆听朱林的描绘，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不少人内心激动不已。
天哪！
是梦幻吗？
然而，
尽管难以置信，他们对朱林的愿景却充满向往！
真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正厅内。
大明王朝的帝国高层们呼吸急促。
与王朝中后期的高层相比，开拓者的视野更为开阔，胸怀更加宽广，思维更为灵动……
在这段时日里。
京城盛行着一种奇妙的玩物。
传闻是出自朱林的奇幻工坊——拼多宝超级市场。
人们称之为：
星辰仪！
根据这件奇物附带的神秘指南，众人知晓，包括大明在内的众多国度，其实都位于浩瀚星宇中的一颗璀璨星球。
大地如明珠……
此观念颠覆了众多的认知，但指南中的奇妙例证又证实，他们所居住的世界确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圆形大陆。
身为帝国权贵，虽非人人皆亲历星辰仪，但从朱林的描述中，许多人也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广阔，大明尚有无数未探寻之地！
朱林勾勒的那个宛如天境般的未来，似乎也变得触手可及。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朱林构建的未来愿景中。
骤然。
“俯首！”
帷幕后，朱元璋的威严怒喝响起。
只是，他的声音此刻带着压抑，与平日深沉的腔调有所不同。
这奇异的嗓音不仅让在场的帝国高官们一怔，更让他们疑惑皇帝为何突然改变语气。
然而。
朱林并不了解皇帝本来的声音。
所以，听见这两个字后，他心中一凛，连忙单膝跪下。
“你这小子，好大的胆量！这是我们初次相见吧？未曾料到，你竟如此口齿伶俐，思绪如云！\"
“你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但听你的意思，还想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放开商业限制？哼，贪得无厌，嚣张至极！”
“商人何许人也？不过是三教九流中最低微的士农工商，不登大雅之堂！个个心机深沉，若放纵其肆意扩张，大明的天空恐怕将要动荡不安了！”
“借助商贾确实能繁荣大明经济，但照你所言，如此夸大商人和商业的地位，岂不是散布妖言，动摇大明根基？”
“当年，暴元初起，两宋时期的商业亦极度兴盛，可那些商人对国家有过什么益处？他们敛财购置产业，暗中养兵，国运危急时便见风使舵，这就是你口中的重视商业之道吗？”
“你这小子，休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朕会让你付出代价！”
……
朱元璋的话语犹如惊雷，一时间让全场陷入了寂静。
朱林低着头，嘴角轻轻抽动：
不会吧？
皇帝的想法怎么和自己预想的相去甚远？
当初，他向父亲和曹廷训提议开放商业，就曾顾虑皇宫中的皇帝会固守己见，不愿放松商业管控，可这几个月来，皇帝一直给予支持。为何如今突然反对？
实则，
即便换成他人，洪武大帝的严厉驳斥足以令其磕头认罪求恕。
而众人也料定，面对皇帝雷霆之怒，朱林断不敢像与皇后争论时那般强硬。
毕竟……
在宫廷内外，人们皆知，当今皇后堪称有史以来最卓越的贤后，她通晓智慧，性情温和，从未严惩过任何人。
然而。
帝王却并非如此。
自开创王国的十数载以来，敢于公开挑战帝王意志的人不在少数。
但结果总是残酷的。
无人能善终。
不必赘述其他，仅近几个月的胡惟庸事件，虽然洪武大帝并未大肆杀戮，可依旧血流成河，人头落地数百，菜市口的土地至今仍被鲜血浸染，殷红如新！
“荒谬！”
此刻，朱林从容起身，目光炯炯。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再次响起，许多人面露惊骇，特别是徐达父女，眼见朱林跨过了皇后这道难关，却又与帝王争执，两人交换眼神，手中的酒杯不禁颤抖。
“你…说什么？”
朱元璋的面色变得阴沉。
马皇后却掩口轻笑，手握丝帕遮住了嘴角的笑意，但这并未引起朱元璋的注意。
“陛下，您忽视了商人对于大明经济繁荣、税收增长的积极作用。仅将他们视为毒虫猛兽，本身就是错误的观念！”
朱林反驳道。
“嗯...”
朱元璋的手微微颤抖。
朱林继续：“您刚才提到，两宋衰败之际，商人背弃国家以求私利，这未免过于片面！那时，也有许多忠贞商人出资出力，舍弃家业，抵御外敌，别说别人...就说辛弃疾辛幼安吧？”
“辛弃疾？哈哈！”
朱棣重重放下酒杯，察觉到父亲对朱林的怒意，意识到时机，立刻附和：“朱公子，你还是适可而止吧！本王知道你出身商贾，精于计算，学识浅薄，但你为了证明商人的爱国，竟举出辛幼安为例，真是贻笑大方！哼，难道你不知道幼安先生是着名的诗人吗？”
“诗人？”
朱林眯起双眼，缓缓转向朱棣。
“没错！”朱棣也站起身，针锋相对，“即使是出身商贾的朱公子，小时候也应该读过幼安先生的诗吧？”
“他的诗句如是说，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深感古往今来的忧思，才情横溢，乃是流传千年的佳作，你竟将他与商人牵扯，未免太过轻率可笑了！”燕王的话语引来了在场者的共鸣。
宋濂龙文渊也点头赞同。
“没错！”
“朱公子的见识过于浅薄！”
“历史上的确有爱国的商人，但他偏偏举出伟大的诗人为例，可笑至极，愚昧无比！”
......
在神秘的大陆上，人们以嘲讽的目光注视着卓林，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不屑与鄙夷。
“哼。”卓林环视周围，双手交叉于背后，冷笑一声，“是谁的见识短浅？呵呵，很快就会揭晓。”
“让我告诉你们，那个辛弃疾在历史的长河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你们以为辛幼安仅仅是个文人墨客，但你们是否知道他具有卓越的军事才能，曾率军扞卫家园？他在战争中经营各种事业，积累了丰厚的财富，以维持麾下近万名辛家军的开支。既然你们能吟咏他的诗篇，就应该明白那些诗词中隐藏的壮志未酬和忧郁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