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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基埃尔与卡尔蜜拉沉默着，低着头，看着干净的桌子，仿佛在研究桌面的纹理。
“那之后，你们就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下。
“三千年前，银河系边缘，查哈科尔公司城市，
“一头重伤的泰坦巨兽突破了雷翼防线，跳跃到了殖民地中心——那个殖民地位于小行星带，人们发现时，巨兽已经出现在了立体都市群的最中心，
“它造成了数千人员的死亡和财产损失，
“然后，被一个忽然出现的女巨人击败，被‘变小’然后消失了。
“两千七百年前，银河议会与人类帝国重合的十个星系中，陆续出现了两个黑色巨人的目击报告，
“议会的特使给了我完整的情报记录，你们在星系间追逐零星兽群，并躲过了雷翼机群的追击，消失在星海。
“一千年前开始，以我们当下所处的这个星区为中心，兽群在人类的殖民力量尚未抵达的情况下，有明显减员，
“在殖民地铺到这里后，更是出现多次击杀报告。
“而这一百年内，附近的殖民地共遭遇过十九次兽群袭扰，
“除去被塞伯坦部队和人类部队处理的五次，剩余十四次，都是‘黑色涂装的不明生物’干掉了兽群。
“这让我能更精准锁定你们的范围。
“精确到这个小殖民地，这座小镇，这条街。”
陆明拿起搅拌咖啡的小匙，敲打着杯子边缘，发出“叮叮”的声音：
“说说吧，
“你们是怎么想的？
“你们怎么了？
“精神出问题了吗？
“你们可是‘终极者’，是正宇宙所有逆熵种族的敌人。
“这可不是你们的作风。”
卡尔蜜拉抬起头，轻声说道：
“‘铁之主’，
“我们的‘作风’，只是我们过去的生存方式。
“在等离子火花塔被你的魔神摧毁后，
“那种生存方式，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陆明扬了扬眉毛：
“细说。”
“我们曾经是逆熵的种族，
“众生的可能性，就是我们的食粮。
“我们可以把他们的‘发展’本身当作能量，吞噬并塑造物质，
“让他们变成我们的物资与玩偶，
“与之相对的，那些被夺取‘可能’的生命，也会得以永生——以我族玩具的身份，永远不会失去意识。”
路基埃尔苦笑着点点头：
“那其实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刑罚，
“但……那就是我们选择的路。
“就像人类的谚语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卡尔蜜拉观察着陆明的表情，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我们曾经的强大，有赖于等离子火花塔，
“那是我族鼎盛时代，拥有无限可能的时代所造就的人工神明，
“而它也是我们截断熵增，奴役众生的工具。
“但它被宇宙大帝摧毁了。”
陆明看向窗外——
四艘巨舰已经完全遮蔽了这个小小殖民地的天穹，街道上的行人都在快步离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接到任何巨兽警报，
但人人都知道态势的不同寻常，人心惶惶。
“你们重建了火花塔？
“在那三千年里？”
少年转头盯着两人，目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别急着否认，
“如果没有火花塔，你们怎么可能维持巨人形态，那么多次与巨兽作战，
“就靠你们体内这一点点的能量？
“你们现在变身一次都费劲吧？”
然而，卡尔蜜拉与路基埃尔露出苦笑：
“铁之主，您实在是……
“太高看我们了。
“就凭我们，怎么可能重建火花塔？！
“文明的进程不只有发展，还有停滞和倒退，不是每个种族都能得到您这样的领袖，带领种族一直向前。
“火花塔……是无法重建的。
“在我们完成了道路选择，站到宇宙众生的对立面后，
“似乎我们文明中的某种……火花，某种象征希望与进取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迪迦曾说，如果一个种族的命运是一本书，那么，我们已经提前翻到了我们的最后一页，
“我们选择了吞噬万物的道路，但与此同时，我们自己也失去了全部‘可能’。
“而在火花塔第一次遭遇宇宙大帝，身受重伤后，我们也尝试过数亿年修复祂或复制祂，
“但我们做不到。
“而那一天在反宇宙，当祂被宇宙大帝彻底被毁灭，我们两个最后的幸存者，只能逃走。
“至于那三千年……”
路基埃尔苦笑着解开自己的衣服。
一只红色的灯，浮现在了他的胸口：
“那三千年里，我们在沉睡中改造自己，让身体慢慢适应了没有火花塔的现实。”
卡尔蜜拉点点头：
“我们成功了。
“我们艰难地改变了自己的存在方式，
“而代价，就是这种无休止的，难以描述的‘饥饿’。
“我们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失去火花塔后，我们的生命层次跌落到了普通生命的水平，
“但我们还有一点点力量，能够变身回曾经的样子，
“当时机来临，我们就会猎捕巨兽，
“普通兽群对我们没什么用，但巨兽，可以偶尔阻止这种‘饥饿’，
“虽然并不能补充‘不朽’，让我们变回曾经的高度，但至少可以缓解痛苦。”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卡尔蜜拉仿佛放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看起来甚至轻松了一点：
“这就是我们猎杀兽群的原因，
“其实，过去这几千年，我们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最终一定会找上我们。
“现在，你来了。”
两人看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仿佛死刑被长期推迟的囚犯，终于得知了行刑的确切时间。
他们看向陆明，等待着对方的判决。
少年点点头，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你们说的是真话——
“你们已经衰弱到可以被我看出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你们的生命能级、存在方式，或许比普通人强上很多，
“但在我眼里，真的很虚弱。
“现在你们连一台雷翼战机都打不过，”
陆明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
“甚至猛大帅、福特和萨克，下来任意两个，你们都打不过。”
桌下，路基埃尔与卡尔蜜拉的手攥紧了。
少年拿起小匙，指点两人：
“你们可有话说？”
“再无话说。”
“请速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