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固执的朱能
在老朱和张玉长谈的时候，辽王也在另一个房间里试探朱能的底儿。
“你真想统军收复交趾？”
“就像你当年带着我和收钱远征西域一样，不都是收复汉唐故土么？”
“你想要多少兵马？”
“辽东既然没有多少机动兵力，我就从广宁中护卫那里抽四营人马。我想，收复交趾屁大点的地方，难度总没张玉打到克尔曼和巴格达大吧？”
“交趾不一样，都是热带雨林，三百万山民神出鬼没，擅长丛林游击战术，从秦始皇到忽必烈，都吃过大亏。尤其是在崇山峻岭之间行军，后勤保障是个硬伤。”
“皇帝不仅答应再从广西和云南都司再给我抽配六卫人马，还答应让安远侯柳升带海军输送粮草，配合我作战。”
看着昔日的朱大能现在的朱能还是那副万球能、能球得很的样子，辽王现在有些后悔。
这几年自己给了大能太多的机会，让他立战功，让他出风头，这也助长了他的骄狂之气。
如果老朱这次没到辽东来，自己还可以继续将大能雪藏，让大能继续反思、沉淀。
但是老朱一来，大能直接向老朱递交了投名状，二人一勾结，局面就有些变得失控了……
辽王还是尽量进行劝说大能。
“好吧。我只是想提醒你，南方热带雨林疟疾很厉害，诸葛直征讨台湾，因为疟疾人马损失百分之八十以上。乾隆皇帝打老缅，因为疟疾，人员损失百分之六十。”
“疟疾不就是蚊子嘛！我多准备一些蚊帐和清凉油就是了。”
“这次张玉之所以没有打到巴格达，和帖木儿一决高下，除了弹药不足外，还有水情不熟悉，损失了不少船只，导致粮草不继。”
“这次南征，我让婉清生产一些无烟火药，多准备一些‘八一枪’子弹，来个千里斩首行动，不和安南打消耗战。”
“你最好不要让婉清掺和进来。怀孕的人容易精力不集中，有安全隐患。还有，南征时见好就收，不要过分依赖火器，后世鬼佬火器那么先进，进了雨林，遇到陷阱、竹签阵、吹管、毒箭，照样是损兵折将。如果仅靠先进武器就能制胜，那么多鬼佬也不会从阿富汗这个帝国坟场先后灰溜溜的撤军。”
“别光说我了。收钱这次死在西域，其实和你有很大关系。”
“收钱说得很清楚，只求灿烂，不求永恒。”
“你老想当八贤王、慕容格，为名所累，只能利用辽东一己之力对抗帖木儿一国，害得收钱不得不去冲锋陷阵。”
“我们不是来篡位夺权的。”
“你要是当了太子，不说把全国都变成辽东，只把黄湜、方孝孺放到山东、河南等少数几个省份布政使的位子上，也不需要举全国之力，就可以灭掉帖木儿汗国。”
“你的格局有问题。你灭掉帖木儿干什么，灭掉一个，还会冒出十个来。帖木儿西边的奥斯曼一直梦想打回西域，北边的金帐汗国连帖木儿都不服，会服你吗？”
“收钱一个戏子都知道尽忠报国，哪个男人不梦想开疆拓土？”
朱能现在很是春风得意，说着说着，言谈之中竟然已经有些看不起眼前辽王的意思了。
在他看来，辽王越来越因循守旧了，越来越保守了，越来越没有刚穿越来时的意气风发。
辽王端起桌上一杯茶，喝了一口，很苦很苦。
他知道大能倔，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倔。
不过，他还是耐心说道：
“我看你现在还不如傅安和勃罗哥。大明的土地海了去了，伊犁沃野千里，现在还荒无人烟。傅安独守碎叶城，还知道不要让汉家血脉在楚河断了。勃罗哥独守苹果城，还知道那里屯田条件比长白山还好，主动请求留守伊犁。前不久我又从建州卫给他送了一批女真人过去，现在整个长白山也是空荡荡的。”
“如果只知道像蒙古人一样不停地西征，最终也会像现在的蒙古人一样，四分五裂，成为突厥一样的流寇，不仅没有一个完整的国家，最后连宗教、语言、肤色和传统都被异族同化了……”
讲起历史地理来，辽王头头是道。朱能自知不是辽王的对手，于是说道：“行，我们这几个就你学问好，我说不过你。我这次如果立了功，就找皇帝说去，请求立你为太子，你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辽王最终和朱能没有谈拢。
后来，张玉也找机会和朱能又谈了一次，看朱能仍然一意孤行，也只好转而劝辽王道：“王爷，我看你还是暂时依了他吧，反正放一群猴子过去，就能打赢那里的猴子军。”
辽王耐心解释：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拿下安南，但是要等待时机。”
“我听兵部的说，云南麓川土司和广西左江土司都在造反。朝廷兵力根本就不够用。”
“辽东虽然能帮助朝廷打下安南，但是云南和广西地方经济脆弱，连基本的军粮都保障不了，根本无力支持大军长期驻防安南。”
“安南猴子军的狡猾史上有名，天下闻名，什么竹签阵、陷坑、毒箭，让人防不胜防。现在篡夺安南陈氏政权的胡氏父子能力也不弱。我听说，他在安南废除家奴、减免赋税、土地国有、改革科举、统一文字，也在搞摊丁入亩、研制火器、训练军队。”
“我最担心的是，南方的疟疾一直是不治之症，征途凶险啊！”
“如果再等个五到十年，我们把辽北开发得差不多，再完成对东洋彼岸的探索，找到了治疗虐疾的金鸡树，电力代替了水力，广西和云南两省的造血能力也提升一下，也许越南半岛局势会更加清晰，别说拿下安南，拿下占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张玉说道：“我一直很佩服你的战略布局眼光。关键是皇帝和朱能都听不进去。辽东军中也有不少人想南下建功立业。如果再强行阻拦，估计你又要和老朱交恶，而且和大能连兄弟也做不下去了……”
辽王最后还是在南征问题上妥协了。
张玉的提醒很有分量，如果不妥协，不仅要和老朱翻脸，还要和万球能反目。他这个穿越团队估计就要散摊子了。
但是辽王心里也很憋屈。
这几年辽东说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实际上是成了老朱的免费打手，连年征战，搞得长白山以东，乌苏里江以东，黑龙江上游广袤地区还没有来得及开发，至少被耽误了三年时间。
如果再支持大能南征，收复交趾，辽东还要耽误不少发展。
虽说辽东现在实现了财富自由，不缺钱，也不缺粮，但是非常缺人，缺精力。
辽王一点也不想南征，但是张玉的话也很有道理，他也要考虑。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朱能急于出征，竟然真的怂恿婉清挺着大肚子再次启动了无烟火药生产计划，最终酿成了大祸。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