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整，四菜一汤准时上桌。清蒸鲈鱼、红焖羊肉、醋溜白菜、麻婆豆腐，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酸辣肚丝汤。菜色简单，却样样精致。
大领导坐在餐桌前，看着这些熟悉的菜式，突然开口：\"小何啊，你知道我今天被免职了吗？\"
傻柱把最后一道菜摆好，憨厚地笑了笑：\"听夫人说了。大领导，您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大领导盯着他看了半晌：\"别人听说这事，躲都来不及。你怎么还...\"
\"大领导，\"傻柱抿了抿嘴，\"是不是娄家的事给您带来的麻烦？ \"
大领导突然笑了，摆了摆手，道：“不相关的。”说完拿起筷子尝了口羊肉：\"嗯，火候正好。\"他又夹了块鱼，\"小何啊，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傻柱站在一旁，看着大领导一口口吃着饭，心里突然有些发酸。他想起第一次来做饭时，这屋里高朋满座，笑语喧哗。如今冷冷清清，就剩大领导一个人对着满桌饭菜。
吃完饭，傻柱收拾碗筷时，大领导叫住他：\"小何，以后...以后不用来了。\"
傻柱手上的动作没停：\"领导，下周您想吃啥？我提前准备。\"
大领导摇摇头：\"我现在是'靠边站'的人了，再让你来做饭，对你不好。\"
\"那不成，\"傻柱把碗摞好，抬起头认真地说，\"我答应过您的，只要您在北京，我每周日都来。我傻柱说话算话。\"
大领导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他站起身，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好，好...那下周，我想吃你做的打卤面。\"
傻柱咧嘴一笑，露出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成！我给您擀最筋道的面条，卤子用上好的五花肉，保准比东来顺的还香！\"
走出大领导家时，天更阴了。秋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转，傻柱再次裹紧衣服，蹬上自行车。
深秋，工读学校的操场上落叶打着旋儿。棒梗攥着申请书，指节发白，站在原校红小兵办公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哄笑声。
\"贾梗？就那个打架斗殴进工读学校的？\"门缝里飘出轻蔑的声音，\"我们红小兵要的是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不是他这种小流氓！\"
棒梗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他猛地踹了一脚铁门，转身就跑。秋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却刮不散心头那股邪火。
回到工读学校，棒梗一脚踹开宿舍门。刘宝山正躺在床上看小人书，吴大成和刘冲在下铺打扑克。
\"妈的！\"棒梗把申请书撕得粉碎，\"他们算什么东西！\"
刘宝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咋了刀哥？\"
\"说咱们不配当红小兵！\"棒梗一拳砸在铁架床上，震得吴大成的扑克牌撒了一地。
刘冲摸了摸下巴：\"要不...咱们自己成立一个？\"
四个脑袋凑在了一起。棒梗从床底下掏出半盒大前门，挨个发了一圈：\"咱们就叫'工读红小队'！刘冲你字好，写个章程。大成你去拉人，宝山...\"
正说着，宿舍门突然被推开。管教务的老马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捏了捏拳头：\"看着屋里乱的！全体罚扫厕所一周！\"
等老马走远，棒梗狠狠啐了一口：\"看见没？就因为咱们是工读生，谁都敢踩一脚！\"他猛地站起来，\"从今天起，咱们红小队专管这些欺负人的事！\"
三天后，工读学校的布告栏上贴出张鲜红的海报，刘冲用毛笔写的章程力透纸背：\"凡受压迫之同学，皆可加入工读红小队！\"
工读学校的孩子本来就歪毛淘气不服管，有了这正当理由，不来参加那更待何时。
棒梗把从家里偷来的红布裁成袖章，刘宝山不知从哪搞来一罐红油漆，把宿舍外墙刷上了\"造反有理\"四个大字。
周一的晨会上，棒梗带着三十多个戴红袖标的学生列队入场时，校长的茶杯\"啪\"地掉在了地上，茶水溅在他崭新的中山装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他的眼镜滑到鼻尖，瞪圆的眼睛里映出操场上那一片刺目的红色。
\"这...这……\"王德福的声音发颤，手指着台下整齐列队的红袖标们，声音越来越弱：\"贾梗！你要干什么？\"
棒梗一脚踏上主席台的台阶。他身后的刘宝山立刻吹响哨子，三十多个红袖标齐刷刷向前一步，跺得地面咚咚响。
\"王校长！\"棒梗一把夺过话筒，电流的啸叫声刺得所有人捂住耳朵，\"我们工读红小队今天要讨个说法！\"他掏出一张平整的纸条，\"第一，食堂克扣伙食费；第二，老师体罚学生；第三批判克扣伙食的食堂管事，还有让体罚学生的老师道歉，否则我们罢课。\"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老马冲上来要抢话筒，被刘宝山一个绊子放倒。吴大成趁机爬上旗杆，把工读红小队的红旗升在了国旗旁边。操场上炸开了，连平时最胆小的学生都开始往台上扔烂苹果核。女宿舍长李老师想维持秩序，反被几个女生趁机扯乱了头发。
王德福的脸色由红转白，突然捂着心口往后倒。校医刚冲上来，就被刘冲带人拦住：\"先答应我们的条件！\"
那天下午，市教育局的吉普车呼啸而来。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领导非但没镇压，反而表扬了棒梗的\"革命精神\"，还把克扣伙食的会计当场撤职。
当晚，棒梗躺在宿舍床上，望着墙上那面崭新的锦旗——\"革命小将先锋队\"。刘冲凑过来小声说：\"刀哥，听说其他工读学校也要学咱们...\"
棒梗吐了个烟圈，没说话。窗外，秋风吹得红旗猎猎作响。他忽然想起被原校拒绝的那天，现在想来，倒要谢谢那些人的轻视——不然，他贾梗怎么能当上这个\"司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