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小子究竟是如何将那幅意象繁复的云水图完整模拟出来的?
这,绝不可能!
松云殿主目眦欲裂,这一击若不能拿下这小子,他此后很难在捷阳宗立足,是故那小子必死。
一声怒吼,道韵气象释放,一道剑痕裹挟雷霆之音,斩向那幅云水图。
生死立判的一刻,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了。
就见一道近乎相同的剑痕掠出那幅云水图,迎向了松云殿主的倾力一击。
松云殿主大吃一惊。
他无法想象对方究竟是如何凝聚出自己的独有剑道的。
即便震惊,他依旧不顾一切,催动道韵气象,喷薄释放。
未料那道一模一样的剑痕浑如纸糊,顷刻崩溃。
松云殿主心神略开,而一缕剑道气息就此趁虚而入,竟破开了他的防御,扯起一道艳丽的血虹。
到了此时,那些旁观者如何看不出这一幕的实质?
那幅云水图,那一道模拟出的剑痕只是幌子,只是为了惑乱对手心神,最终目的只为掩盖自己的真正攻击,饶是如此,那种诡异巫道当真不可小觑,居然,再度伤害到了松云殿主。
即便如此,松云殿主发动的一击还是太过强大,青年倒退一步,周身剑芒炸裂,以区区一剑横于胸前,堪堪凭借一副肉身,受了对方一击,口中已然喷血。
就见身后那一尊斑驳雕像上,一道剑痕斜切而过,雕像嗡嗡作响。
眼见得那青年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就见他手中剑微微挑起,松云殿主见了,不觉有些心悸,然而他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正准备再出一击。
就见几个身影一晃而入,正是几大殿主,为首一人,乃是听风殿主。
听风殿主看了一眼那枯瘦青年,叹道:“最后一个机会,跟我们回宗门,否则,你知道!”
事情发展到当下,绝无回旋余地,已不仅仅是松云殿主一个人出糗的事了。
“某,虽然出身卑微,但从无回头的选择。”青年语气平淡,即便面临生死抉择,依旧态度从容。
那些旁观的弟子们纷纷摇头,从未见过如此愚昧执拗的家伙。
“好吧,既然选择,就不要后悔!”
话音未落,他已拔剑刺出。
同时出击的还有其他几个殿主,他们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
数剑齐出,每一剑都封死了对方的一条退路。
转眼间死局已成,那青年必死无疑。
青年脚底一跺,天地一暗,化作一片浓浓血色,周边怪石嶙峋耸立,北风怒啸,如海如潮。
“小小幻象也想惑乱我等心神,不必留手,杀了!”
长剑参差,虚空断裂。
便在此刻,一声凄厉的狼吼传来,众人听见,即便明知是幻象,也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此刻的青年,宛若再次回到少年时的那座风吼狼滩,而他正矗立在怪石林立的大阵中央,那口翻涌的血泉之中。
那口血泉,本为聚灵之阵,却被青年反其道而行,借助先前和松云殿主一战,借助自身热血灌溉,借助剑巫之道,终究推演成一座血泉杀阵,不知不觉,将几大殿主囊括其中,已然成为有力臂助。
剑落,阵裂,天惊!
阵法师以大地为凭,天空为倚,偏偏,他还是一个剑道高手,且是一个精通剑巫之道的修士。
这便为他与这个世界初遇的几大高手之战,提供了堪堪周旋的余地。
饶是如此,他虽然在不断借助阵图的力量顽强抵抗,可惜对手每一次发动的攻击,他都必然会承受一道反噬,使得他不断受伤,不断吐血。
“居然是魔阵?歪门邪道,更不能留了!”听风殿主杀气释放,进攻愈发猛烈。
青年的身影在破庙内的方寸之地间不断挪移,动如鬼魅,体表不时溅射出一道道血虹。
即便受伤,他依旧在不时出击,看似不起眼的一道道剑光,却使得几大殿主心生忌惮,深知若不能尽快破局,一旦被种种宣泄的魔念影响到道心,后果不堪设想。
几大殿主彼此对望一眼,尽展生平所学,全力出击。
一道道剑痕纵横破空,一座小小破庙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
几大殿主步步紧逼,突然间身影向中央重叠为一线,合力斩出一剑!
大地开裂,虚空坍塌,那座阵图顷刻间犹如纸糊,层层崩溃。
伫立中央的青年连退数步,却已然无路可退,他的后背已然贴在了那一尊雕像上。
生死一线,脚底一踏,一泓血泉之象轰然破碎。
与此同时,一剑回刺,没入胸脯。
血光迸发,就见一尊巨人光影脱体冲去,一个前冲,已悍然抓住那道袭来的剑痕,仰天连连咆哮,当即炸裂为一团血雾,洒下一片血雨。
同一时刻,几大殿主已然被深深震惊,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刚刚飞升者,居然能凭借巫道,破了他们的一记合击。
其实,这却是拜他们所赐。
青年凭借血泉阵图,不断吸纳他们的力量,冲击此方天地,终于引起此方天地发出回应,幻化出一尊大巫之形,堪堪将他们的倾力合击予以化解。
“杀了,此子绝不可留!”
四人合力,剑痕破空!
未料那青年只手一按,血雾周身喷发,就见又一尊庞然身影冉冉升起,手持一剑,斜斜刺向天外!
“祖师!”
“居然是祖师现形,怎么可能?”
“这厮亵渎祖师,罪不可恕,杀了!”
几大殿主齐齐怒吼,剑痕撕裂,绽放。
未料那祖师刺来的一剑宛若由他们心底生发,的的确确是宗门真传无疑。
心惊一刻,那祖师手中一剑骤然化作血色,撕开天地,直透胸臆之间。
直至此刻,青年久滞的剑巫之道终于获得突破。
“巫无愧于天地,唯凭一颗无私之心,烛照世间,刺心!”
几大殿主一时露怯,被剑巫一道乘虚而入,胸脯间纷纷喷血。
而那道合力攻出的剑痕,也随着那尊祖师化身崩溃,破碎开来。
“够了,还不嫌丢人么?”
一个身着浅浅碧色衣衫的身影,踏空走来,缓缓落下,目光直视青年,道:“果然是祖师的隔世传人,难得良才,可惜这班尸位素餐的家伙有眼无珠,当真气煞我也!”
几大殿主此刻哪里还敢吱声,低着头,默默退出了这座小庙。
“是投降,还是让我亲手抓你回去?”
此人似笑非笑,上下打量,越是满意。
“我的道回头无岸,我所求的乃是整个天地,所以,不自由,毋宁死!”青年语气淡淡,他此刻深深沉浸在无为境的宏大感悟之中。
与几大殿主一战,所得太过丰厚。
“出手吧,你有三次出手的机会,其后,我会抓你回宗门面壁,若然能够破壁,你可以自行离去!”此人语气淡淡。
青年目视对方,知道这三次机会颇为难得,自己先前的作为已然无效,若不能推陈出新,必败无疑。
气息内敛,一腔热血就此平息,一瞬间,整个人仿佛消失了,其实已然合入身后那尊残破雕像的阴影中。
在他双眸骤然睁开的一刻,两道金光自瞳孔间绽放,而那无瑕一剑,已然自心底发出,向过往而去。
这一剑看去平淡无奇,对方眼中突然一亮,已看出些许端倪。
“境界虽然不足,但其悟性已远远超出我过往所见者之上,包括我自己!有意思,我很期待!”他的修为久久不能突破,这初见的青年却为他打开了一片从未见过的天地。
这一剑之神奇,已然洞穿时空壁障,流光回溯,照见本来。
白鹭宗,一个很弱小的宗门,周边强敌环伺,被步步蚕食欺压,已一年不如一年。
门内资源紧缺,灵气枯竭,修炼日渐艰难。
很多修士见到修行无望,纷纷自行脱离宗门而去。
于是,宗门实力愈见式微。
在这么个弱肉强食的局面中,白鹭宗苦苦经营,左支右绌,眼见得就要被吞并,偏偏半死不活的撑到了当下。
年老的宗主看着日渐凋敝的宗门,自己突破无望,宗门后继无人,已然成为他最大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