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归头皮炸开，飞速地下了榻，顺手捞起一边的外衣披上，顾不得外面正是寒冬，待他踏出自己的房间，发现外面居然火光冲天，浓烟四起，连他本人也被呛得捂住口鼻。
紧跟着出来的黄夫人环顾四周，恐惧地发现黄府的四面八方都起了火舌，火势肆虐！
大年初一突然在城中爆起的火惊动了同一条街的街坊邻居，不少人闻风而动，而武侯铺迅速赶来，人群鼎沸正赶着灭火之时，咣咣咣咣，于火情处传来一阵锣鼓声。
“我，黄家乡人，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我的宗亲，全部死在一声剿匪之中！”
“可叹的是杀死他们的并非山匪，而是这位赫赫有名的泥腿子将军黄归！”
“我侥幸未死，今日要他黄归全家与我们黄家乡枉死的乡亲们偿命，我死也甘愿！”
众人赶来的时候，看到就是疯魔了一般的男人，胡子拉碴，双眼通红，手里还拎着火油。
黄家乡的幸存者，不少人都清晰听到，与最近的流言贴合上，一时间都忘记救火，还有武侯铺的人率先反应过来，其中两人扑过去将纵火者按在地上，剩下的人一捅而上。
有精明的早就奔去最近的府衙，余下的人开始救火！
宣武侯府距离这位新贵的府邸也不算远，不多时府里的护卫就看到远处的浓烟，曾管家急匆匆地跑出来，一拍大腿道：“哎呦，大过年的，这谁家没管住灶王爷？”
“看着是西头，曾管家。”陆老六刚才吓得都看墙角了，只要确定不是侯府就好。
武侯铺去得及时，但黄家仍旧烧了大半，所幸没有造成人员死亡，黄家人都顺利地逃出来，只是看着烧毁的宅子，黄夫人差点晕厥。
至于家财损失什么的，现在哪有心思去清点，武侯铺的人也是用尽了全身解数才没让火势蔓延，这边又是权贵区，府邸与府邸的间距大，要是贫民区，那就麻烦了。
府衙的人过来的时候，那被按住的男人还在拼命嚎叫：“天理昭昭，姓黄的，人在做，天在看，你逃不掉的，你闭眼之时，可否听到黄家乡人的惨嚎！”
哒哒哒哒，看到来人，黄归眯起了眼睛，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来人正是大理寺卿沈渡，他一来，那府衙的人都松了口气，受害的是大将军，他们府衙哪里压得住啊，沈渡一来就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到被武侯铺的人制住的男人面前。
武侯铺的人见状，赶紧将此人推给沈渡：“沈大人来得正好，此人自称寻仇，在大将军府邸纵火，此事可是非同小可，这件事情请大人做主吧！”
黄归骇然，正欲上前，沈渡开口了：“陛下本就着本官调查黄大将军的流言之事，今日也是巧了，此人大理寺就带走了，黄大将军没有意见吧？”
众目睽睽下，黄归刚被烟气熏过眼睛，头发衣服烧得一塌糊涂，嗓子被烟熏过也说不出话，面对沈渡公然的宣告，他分明被火灼过，但现在却像掉进了冰窖。
怎么会有活口，不可能，当年他明明清点过，也让老四检查过，老四拍着胸口保证的！
黄归的眼皮直跳，他本想着对方会像猫捉老鼠一样耍着他玩，因为没有实证才会想靠流言让他失去圣心，昨夜的事情也算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若只是流言，总有消散的一日，他想着若是不能逮到对方，自己只要撑下去也能解决。
可现在……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栽到地上，被人扶住后他的脸色苍白。
一切都失控了，他现在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有实证，是不是真的还有幸存者。
“父亲！”死里逃生的黄霄声音沙哑，仓惶地看着他：“不能……”
“辛苦沈大人了！”不等蠢儿子的话说完，黄归打起精神，压着嗓子说道：“有劳了。”
沈渡面不改色地拎起那男人，客客气气地点点头，将人提到马上，要自押走了！
直到此时，黄霄才喃喃念道：“为何，为何大理寺卿来得这么快？”
黄归扭头，眼睛瞪得老大，这次真的头晕目眩，终于昏倒了！
萧天洛他们知道失火的是黄家，且是有人故意纵火，叫嚣着要让黄归血债血偿，这一把火没烧死人，伤了几名家丁，但将事情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人被沈大人带走了？”老侯爷看着打听消息回来的林通，皱起了眉头： “失火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报给武侯铺，抓紧救火，发现是纵火那就报官，可不能第一时间到大理寺。”
“祖父的意思是沈大人早就等着这一出？或是有人在暗中盯着，发现不对劲就通传？”
林通肯定地说道：“姑爷，小的特别打听过了，沈大人与武侯铺是一前一后到的，挨着。”
“啧，这下有好戏瞧了，黄家人怎么样了？”
“回老侯爷，黄家人收拾行装去了另一处宅子居住，不过，听说府里跑了两个填房丫头。”
林通皱眉道：“听说是黄霄房里的人，还是买来的，有契书的，这不是成了逃奴了吗？”
萧天洛想到那黄霄的德行，讽刺道：“就那黄霄的本性，想也知道人家为啥逃了。”
祝久儿默然，她曾亲眼目睹方芸娘的惨状，不难联想两名丫头宁愿沦为逃奴也要脱离苦海，“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黄家分明也曾是底层人……”
“傻丫头，这人一朝得权就会得意忘本，黄归本人不也是急着纳美妾，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通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小的问过那自称黄家乡幸存者之人的相貌，和那日在天香楼里张扬的四人都对不上，难道说黄家乡的幸存者不止一人？”
萧天洛暗道现在的林通比以前心思细腻多了，从前的他哪顾得上这些事。
“本来就是一帮人，咱们不在的这几个月，他们应该一直潜伏在都城伺机而动，要把黄归拉下马，至于这位沈大人么，只有他最清楚怎么回事。”萧天洛瞥了眼柳絮，可惜了。
就算要被好奇心咬死，也没有什么名头去打听，吃瓜都吃不上新鲜的。